由自主坐直身子,等候亓穹的下文。
“我抓了你父母,还有你姐,都说你是冷血无情,不知道你在不在乎他们的性命呢?”亓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情绪。
我眼前一黑,心脏像被一只手握住一样,气都差点喘不上来了,深呼吸了好几口才能说得出话:“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们死。”亓穹说:“你不来你的家人会死,你来了你陪着他们死,要不要来呢?”
“来,你在哪?”
“金碧辉煌。”
我清楚地看见自己握住手机的手正在颤抖,不知道因为恐惧还是愤怒,我站起身,说:“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下,晚点回来。”
“什么事?”那夏挡在门前。
“没什么。”僵硬的笑使我干裂的嘴唇渗出血,我觉得嘴里甜丝丝的,我说:“你嫂子找我有点事,我去去就回。”
“你当兄弟是傻子吗?”那夏说。
“没。“我低声说。
“你再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大哥。“连雍说。
“我爹娘还有我姐,被亓穹抓了,现在在金碧辉煌。”
大约半小时后,凰翎与我们同时抵达金碧辉煌。将金碧辉煌照得金碧辉煌的射灯全都关闭了,整栋楼都沉寂在黑暗里,只有一层的玻璃大门里窜出几簇带着往日味道的光,我再三叮嘱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千万不要动手之后,迈步进入其中。
宽阔的正厅里跪满了人,全是熟悉的面孔,有当年的台球厅元老,有卫亭,有刘市长,还有很多我叫不上名字但很眼熟的兄弟,依这个规模来看,应当是今天被抓的所有骨干都在这里了,他们并没有被手铐束缚,却全都老老实实地跪着,像待宰的羊一样。我的父亲倚靠钢琴,坐在地上,右胳膊直直地抬起来,手掌被三根紫色钉子钉在钢琴上,四下寂静,父亲手掌里血液滴落在白瓷砖上的声音显得很刺耳。我的母亲跪坐在父亲身边,她低着头,一只胳膊无力地垂下来,另一只手无声地抹着眼泪。吕伶也倚靠钢琴而坐,她紧紧的攥着拳头,拳锋上全是鲜血,分不清究竟是她的,还是别人的。钢琴后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人个子很高,至少有两米的样子,身形魁岸,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样子,想必是亓穹,女人则是昨晚的那位。
父亲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艰难地抬起头看着我,苦笑了一下,说:“对不起啊欢欢,爹没用……”
我忽然想起那夏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你们怎么会没用呢,你们都是最好的人,没用的是我,我要是能比所有人都厉害,要是所有人都斗不过我,不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吗?连雍不着痕迹地上前搀扶住我的胳膊,我才没有跌倒在地,我抽出胳膊,小声对他说了句没事。眼前的场景让我被迫放弃了诉诸武力的想法,我家四口里,我爹最能打,接着是吕伶,然后是我妈,最后才是我,凰翎也打不过淮逝,这么一想,动手不仅毫无胜算,还是自取其辱。怎么办呢?只能求饶了吧,虽然以往的任何时候我都想不到自己会有求饶的一天,或许人只有在面对神的时候才会如此无力吧。
“杀我吧,和他们没有关系,放过他们吧。”
“你是我见过最强的人,这样就把你杀了,有些可惜呢。”
淮逝微笑着抓住父亲右手腕,只轻轻一攥,父亲便因疼痛而嚎叫,他的手腕变成了一条条碎肉,从淮逝的指缝间挤出来,像被碾碎的豆腐,也像被绞肉机加工过的肉馅,但不再像人的手腕。
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下意识就要出拳砸向淮逝,却被父亲喝止了,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冲动,对我说:“别动,你还认我这个爹的话,就别动。”
父亲的右手孤零零地贴在钢琴上,骨肉模糊的断面里淌出更多的血,亲爹在面前被这样折磨,让我如何不冲动,再次即将出手的时候,来自身后的脚步声猝然惊醒了我。我连忙大吼:“都别他妈动!”
动手了肯定会死,我可以死,但我要是先死了他们肯定也会跟着动手,也跟着我死,我不能让他们因我而死,不能动手啊……哪怕已经怀抱身死的决心也不能动手啊……父亲不让我动手也是出于同样的考量吧……
“多么令人感动。”淮逝叹了口气,手心涌动的紫光中射出三根长钉,钉穿父亲的双腿和左手,嵌进地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