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开。
陈镜玄从未如此严肃地喝令。
姜奇虎身形蓦然停住,他咬紧牙关,身躯颤抖,拳头也在颤抖……先前元继谟的讥讽,他字字听进心里。
青州乱变,最终太平收官。
他固然开心。
可却不是为先生开心,而是为青州黎民百姓,为大褚未来而开心。
身为书楼弟子,他很清楚,先生这般呕心沥血,尽数是在燃烧寿元——
修行,修行,所求长生。
天命,天命,背道而驰。
“先生您忘了平时是怎么教我的么?”
笨虎委屈说道:“您教我,在皇城千万挺直腰板,不要丢了姜家的颜面,也不要丢了书楼的脸!若是受了欺负,千万不要忍让,别人欺你一寸,你便打回三丈!”
陈镜玄怔住。
“可您刚刚却说……君子不怒,哪有这种道理?”
姜奇虎委屈地连话都说不利索。
君子不怒。
仔细想想,这话虽是第一次听先生说,但以前自己似乎在其他人口中听过。
“君子……不怒则已。”
陈镜玄轻叹一声:“这是谢兄曾说过的。”
小国师看着身旁那团燃着的篝火,一整日后,这团篝火只剩些许余烬,但好在还未燃尽,再添些柴火,又能旺盛燃烧下去。
没有丝毫犹豫。
他将谕令纸张,连带着一些写废的稿纸,一同丢了进去。
嗤的一声,火光变大。
姜奇虎呆呆站在原地,先生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想起来了。
这话确是谢玄衣曾说的。
君子不怒则已,一怒……
当时谢玄衣只说到一半,便冷笑一声,提剑出去杀人。
那一日,青州死了很多人。
仔细想想,自家先生,似乎也从没吃过什么亏。
一个能和谢玄衣成为朋友,能教出“人若欺你一寸,定要打回三丈”这种道理的人……
怎会是好脾气的大善人?
“元继谟带来这封谕令,无非想要我,给出纸人道的‘答卷’。”
陈镜玄淡淡道:“他们要,那我给……便是了。”
姜奇虎焦急道:“青州之乱,您刚刚才动用过浑圆仪,这样不妥吧?”
“放心,我比谁都惜命。”
陈镜玄垂眸笑了笑,说道:“还有人在等我,我怎会随意浪费寿命?”
姜奇虎怔怔看着先生。
“大穗开山了,你去一趟剑宫。”
陈镜玄缓缓道:“十年离别,你也该见见你的姐姐了……顺便,再替我做些事。”
姜奇虎一步一回头,最终还是领命而去。
最终书楼恢复了冷清,空荡。
陈镜玄取出如意令,注入神念。
……
……
片刻之后,一道如墨黑影,缓缓在书楼之中凝聚,少年摘下斗笠,径直坐在小国师对面。
玉案崭新,茶水温热,升起袅袅热雾。
虽然时隔一月,方才见面,不过两人却像是多年故友。
相逢无需言语,只要一个眼神。
“稀罕,稀罕。”
谢玄衣很不客气地端起茶盏,打趣说道:“倒是没想到,青州一别……会是你先动用这枚如意令。”
青州乱变结束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