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裕安是真愧疚,磕头也是真卖力。
但其实谁心里都清楚,这个事情,能怪王裕安吗?当然不能。
王裕安当时除了偷窃行为之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付拾一揉了揉眉心:“吴志珏的死和你无关,但是偷窃也是犯罪,尤其是你这个数目不小。按照律法,该打二十棍。”
王裕安一顿,随后闷声应了:“我领罚。”
说完他又对着吴家人磕头,哀求道:“吴大郎借给我的钱,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还清,我宽限一段时间,一有了钱,我立刻就还。”
金娘也不去扶他,只冷冷道:“那钱我们也没打算要。他那日借给你钱回来,就与我说了这个事情。说从小一起长大,如今看着你过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心里难受。而且又是救命钱,真还不上了,也就不要了。”
“他今日随你过去,估计不是想叫你还钱。只是看穿你说谎,便坚持要过去看看。更不要说,提出买些肉过去喝酒——那是怕你舍不得买肉,故意用这个法子接济你罢了!”
金娘哽咽得更厉害:“他这么心善,偏老天爷却没给他一个好下场!这是什么道理?”
吴老头夫妻二人也是老泪纵横。他摆摆手:“那钱我们也不要了,这个事我们也不追究了,你以后……好自为之!”
这话一说出来,其实两家人交情也就到这里了。
王裕安跪伏在地上,根本就没有颜面抬头,闷闷的哭出声来。
付拾一将头转到一边去,根本不忍再看。
金娘是吴志珏的妻子,自然最了解吴志珏,所以她说吴志珏是不想要钱了,那一定是如此。
或许当时,吴志珏非要过去,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想上厕所。
当时他腹腔里那么多血,他便意应该很强烈。
难为他还能强忍着,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说真的,付拾一都有点佩服他。
但是此时,对吴家人唯一能有安慰作用的,也就是一句:“吴郎君当时应该并不觉得很痛苦,而且他很快就去了,算是没有受罪。”
这样一句话,对于死者家属来说,就算是最大的安慰。
当死亡已成定数,不受罪,安然的离去,就是最好的结局。
金娘捂着脸,哭着点头。
付拾一又将剩下的事情交代一下:“今天夜里我们处理一下,收拾齐整。明日你们带着寿衣过来,将人带回去。然后交接一下遗物。”
金娘也只能含泪点头,也不知想到什么,又哭出了声。
付拾一就过去将吴志珏的遗物取来,打算交还给金娘。
只不过在整理衣服的时候,她发现吴志珏的衣服被刮破了一点。
那个位置,正是肋骨下方。也没完全破损,就是丝都花了。
付拾一就是因为仔细多看了一眼,然后就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衣服里,嵌了一小块的木头碎屑。
很小,只有米粒的十分之一粗细,如果不是因为断口明显是木头纹理,估计还不能看出是木头。
这样的痕迹和残留物,只能说明当时吴志珏是被木头顶撞到了肋骨下方的腹部,这才造成了脾脏破裂的现象。
付拾一脑子里冒出一个疑惑来:难道是吴志珏一跤摔到了什么细的木头上?
吴志珏腹部的轻微红肿和淤青,一看就知接触面积不大。
这一个问题,倒是与吴志珏的死亡没什么太大关联,所以也没必须要详细跟吴家人说。
只不过交还了衣物之后,在核对钱袋子里钱的数目时候,金娘提出了一个事情来:“他出门时候,钱袋子还是我亲手装的钱,其他数目都能对上,可这块金子……”
付拾一倒知道这个金子的来历:“根据王裕安当时说的,吴志珏说今日自己发了一笔横财。所以他才比较高兴和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