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大明宫各处的灯火熄了,唯独紫兰宫清风殿依然一片通明。
淑妃端坐在铜镜前,伺候的宫女替她取下头上的孔雀翠金步摇,将给她簪的半翻髻打散。
“娘娘,天色不早了!”
宫女劝她早些歇下,突然起了一阵秋风,从半掩的窗口吹进了寝殿。
夹杂着凉意的秋风让淑妃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她将身上的外披紧了紧,一语双关道:“起风了!”
宫女忙跑去将窗子关好,又将寝殿的灯挑暗了些,正要服侍淑妃歇下,寝殿外传来了轻轻敲击的叩门声。
“娘娘可曾歇下了?”
鲍公公声音压得极低:“奴才有要事禀奏!”
“进来吧!”
鲍公公进屋时,淑妃正坐着端详铜镜里的美人儿,听到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她轻启樱唇。
“两点蚕眉,朱唇绽樱,神态千娇百媚,回眸时顾盼生辉。”
她涂着丹寇的纤长玉指拢了拢如瀑的青丝:“这些话,是本宫昭华时陛下成日挂在嘴边说的,他夸赞本宫身段窈窕,曼妙婀娜,旋舞时如洛神临世,世间繁花似锦,只有天姿国色的牡丹才衬得上本宫。”
“色衰而爱驰!”
“自从玲珑居那个傻子复宠后,陛下已经很久没来本宫的清风殿了!”
她嘲讽失笑道:“本宫这朵牡丹已是昨日黄花,怎及后宫园子里那些含苞欲放和风华正茂的养眼?”
“帝王的宠爱留不住,这世上唯有握在手中的权势才能让人安心。”
半明半暗的灯火映照下,铜镜里的美人面露一抹狠厉之色:“怪只怪玲珑居那个小东西聪颖过人,挡了本宫的路,你以为呢?”
得不到身后之人的回应,淑妃终于感觉不对劲了!
她从铜镜前缓缓转过身来,赫然瞧见鲍公公抱着一个琉璃瓶跪在地上。
认出鲍公公抱着的琉璃瓶是从清风殿库房流出去那尊,淑妃笑意凝在了脸上。
“你跟本宫说,将鹦鹉送给玲珑居那个小东西的是玄皇子,在九玄宫花圃旁议论小东西养了鹦鹉的宫女,也是临华殿贤妃身边的人,此事做得极为隐晦,万无一失。”
淑妃怒极道:“这就是你让本宫看的好戏?”
“奴才有罪!”
鲍公公将琉璃瓶搁在一旁,以头触地道:“奴才打听得很清楚,高公公有收集琉璃的癖好,娘娘收藏的这尊牡丹缠花琉璃瓶,是番国进贡之物,当初连皇后娘娘也求之不得。”
“这瓶身上的雕花碧如翠玉,陛下知道娘娘喜好牡丹,将这尊独一无二的琉璃瓶赏给了娘娘……”
淑妃不耐烦的打断他:“那为何高力士会将这尊琉璃瓶退回来,急着与本宫划清界限?”
“事出突然,奴才暂时没法从埋在九玄宫的暗子身上得到消息。”
鲍公公如实回禀:“高公公派来的人传话,说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提醒娘娘别再招惹小公主。”
“他不过是陛下身边一条走狗,竟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随着咣当一声响,李丝絮屏息静气隐在清风殿的屋顶上,透过揭开的瓦片能看到淑妃盛怒之下一脚踹向了地上的琉璃瓶。
琉璃破碎四溅,砸向了跪在地上的鲍公公。
鲍公公捂着脸痛苦的闷哼失声!
淑妃一脸阴沉道:“本宫罚你,你可知罪?”
“奴才办事不力,又将事情搞砸了!”
鲍公公不顾从指缝里渗出的血迹,匍匐在地道:“奴才甘愿受罚,娘娘别气坏了身子。”
“本宫早说过,玲珑居的小东西是这后宫最大的变数,这次你和本宫行事隐晦谋划周全,竟还是失手了。”
淑妃叮嘱他:“罢了,别再招惹那个小东西,暂时也不要动九玄宫的暗子。”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