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话,我不禁沉默了。
张教授还在徐徐善诱,希望我能放弃对这桩案子的调查。
我没有说话,在张教授离开后,宋阳也来找了我。
“呵,你们这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一个?”尽管知道这话不敬,我却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宋阳没有坐在我的对面,而是坐在了我的身边,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轻叹一声:“小隐,你真的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了,师父其实很高兴你的蜕变。”
可下一秒,宋阳的语气就开始转折,希望我走到如今这一步,就可以了。
他告诉我,王海是英雄,不能被身后的污名所毁,所以大家都默契的停止了。毕竟如果不是王海,当年上一代的刑侦精英几乎全部都会丧命,哪有现在的大家?
“可这个案子就这么结束了?难道真凶不需要伏法吗?”我有些气急败坏得叫道。
宋阳摇摇头,表示并非如此,王定疆会被限制人身自由。等成年以后,最好是有了后代以后,连环碎-尸案会重新启动,到时候会直接让他进监狱。
这样既延续了王家的血脉,又不让凶手逍遥法外。
我没有说话,在我心里,迟到的正义根本算不上正义。
见我没有吭声,宋阳继续道:“小隐,你要明白,整个南江的警员兄弟,大多都是上一代人的徒弟或者子女,他们也想报恩。”
“更何况,这种事你不是已经做过了吗?”
他这是指我在平安村放过姜含玉师姐的事,我忍不住站了起来,厉声喝道:“不一样,这两个案子根本就不一样!”
“姜含玉只是为了复仇,她杀的是该杀之人,而且她有忏悔之心,她逃脱了四角牢笼,可她一生都困在了支教这个漫长的无期徒刑里,她在用自己的一生赎罪,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而这个案子呢,凶手就是个变态,放过他,对不起那群无辜少女,对不起我,也对不起你!”
我指着宋阳的胸膛,几乎忘记了师徒尊卑。
宋阳苦笑一声,无奈道:“我知道,可是彭教授做的太漂亮了,他甚至帮大家写好了结案报告,整理好了每一份证据,连养子的精神鉴定书都准备好了。哪怕现在起诉彭定疆,在没有证据链的情况下,面对人家的两张保命王牌,精神鉴定,未成年,我们会败的很惨,甚至我的职务也会不保。”
“你让我怎么做,丁隐,我没有办法!”
这就是宋阳的解释,我抹了一把脸,硬气道:“你不是没有办法,你是在逃避!岁月磨平了你的棱角,也慢慢让你丢失了那份薪火相传的洗冤之心,师父,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读你跟的每一个案子,也愈发的敬仰着你。”
“可你告诉我,当年那个和楚嫣联手,消灭人贩子团伙的宋阳哪里去了?”
“你告诉我,当年那个为了放走血鹦鹉,堵上自己前途的宋阳哪里去了?”
“你告诉我,先祖宋慈留下的六字真言是什么?心不正,剑则邪,你拿着一把邪剑,又怎么去诛杀人世间的魑魅魍魉?”
“师父,你明白的,我坚守的从来不是证据链,而是人世间的正义。”
我一声一声得砸向宋阳,问得他哑口无言,问得他羞愧低头。
可他始终没有改口,那句没有办法似乎成了案件的最终答案。
三天后,h省检察院,法官当庭朗读了彭知节的罪行,作为潜逃了四十年的南大碎-尸案真凶,作为最近几起连环少女碎-尸案的凶手,社会影响极其恶劣,犯罪手法极其残忍。
可是考虑到彭知节年纪较大,并且有主动自首情节,且南大碎-尸案已过追诉期,最终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我知道,自己还是败了。
出法庭的时候,外面下着绵绵细雨,饺子为我撑伞,告诉我不要灰心,正义只是晚几年来而已。
宋阳和宋星辰这会也出了法庭,两人向我点了点头,我却扭过脸,没有看他们。
在我心里,他们已经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