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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席卷
刘承宗在山峁摇动大旗,身后光头小十六提鼓槌铆足了劲在腰鼓上打出急调。



边军家眷大姑娘小媳妇穿碎花袄把小鼓打得凌乱作响,根本谈不上调子,听着让人心慌。



还有曹嫂子,挎一柄倭式腰刀、提小稍弓站在队伍最末。



这不是战鼓,鼓声不是让人听的,也没人能从鼓声里听出任何信息,只为吓人,首先是为让贼人以为他们是官军,其次则是为让他们以为官军另有余部正在合围。



说不好是鼓声奏效,还是山贼们先入为主的看见边军布面甲就被吓住,摇旗的刘承宗瞧的清楚,他兄长与曹耀二队步卒攻入村中的第一时间,贼人便已呈现出潮水般的溃退。



尽管其中不乏血勇之辈,三三两两扑将上去也不过扬汤止沸,还没摸到军阵就被刀盾手用标枪投出一一刺死。



待到临近,只消补上一刀,拾起标枪整个队伍便越过尸首继续前进,仅三十余人就将上百贼人逼得散逃,向东驱赶。



两队步卒并不着急,队形始终被两名队长维持着,只是在逼近土围时合兵为三排一字长蛇横阵,两翼前出中部押后,呈小却月状,向前压去。



砰地一声,阵中升起一片硝烟,是曹耀端三眼铳朝天放响。



三眼铳是短管火门枪,有三个长约一尺的枪管,连接一根长木杆,打放时需一手托铳、肘肋夹住木杆,另一只手持火绳点燃火门,由于铳管较短,也难以精准射击。



在这个时代,三眼铳在年纪上是种老兵器,南方铳兵在戚继光的影响下多用鸟铳,不过在北方边军,戚少保推行鸟铳的工作并不顺利。



鸟铳有药池,既为铳膛内先放火药、再放弹丸,铳管外部由火绳点燃的药池仍要撒入与火药相连的引药,北方风大,使用鸟铳引药常会有被风吹散的风险。



所以三眼铳在北方边军里依然大量列装,优秀的边军马兵能用这种难以点燃的火器纵马驰射,这和中式火绳枪的鸟铳在使用方式上基本是两种兵器。



鸟铳能射远、能精准射击,三眼铳求广,如防御方向为河套蒙古的延绥镇边军,面对战事通常为百骑、千骑规模的边境冲突,他们把三眼铳当作一次性小喷子。



三个铳管各塞二三铅丸,就近打放,把对面缺少甲胄防护的马贼糊上一脸血,紧跟着就当闷棍用贴身肉搏了。



它既不是连发机关枪,也不是仅能听个响的玩具,就是这个时代一种造价便宜、擅长对付无甲敌人的兵器而已。



远程兵器上边军还是用弓居多,小稍弓速射远射、大威力射重箭的长梢弓则是近战补充力量。



鱼河堡边军离堡时上交了所有火器,只有曹耀留着一杆三眼铳,不为别的,就为实在时运不济再度落草,能当号炮用。



号炮,传递信息,三眼铳枪管短装填快,在战场上传递信息最为利索。



曹耀这一声号炮,刘承宗心知肚明有俩意思。



一是贼兵溃散,可以引骑兵冲突了;二则告诉他,杀瘸子。



贼人没机会静心观察局势,常言道人无刚骨不可立足,贼首白鹰子就是这伙山贼的钢骨,突发袭击所有人都在视野范围内搜寻白鹰子的踪影。



找不到白鹰子,各自为战的贼人是一盘散沙;找到了白鹰子,瞧见他正率几名管队拉着七八辆粮车东逃,都快跑出村子,更是战意全无。



大旗放倒,刘承宗返身快步跑下山峁,官道上红旗身边停驻十二名牵马立定的边军马兵。



一切在战前已安排好,他们将按照约定,在刘承宗的率领下自东边截击溃逃贼兵。



这轻车熟路的一切就像是场属于边军弃卒们的狂欢,战士们跨上刚整理好的马鞍,就连战马都因长时间未着鞍、不载人而别扭地扭着身子。



在骑手们的眼里,就好像战马也兴奋了。



他们安静地驾驭战马,蹄铁踏在黄土地,响起深沉坚定的铿锵之音。



为确保边军马兵能完成此次截击使命,刘承宗高举强弓向小队下达几次命令,他们在官道上完成临战前最后一次分队、合拢、变化队形,迈着整齐步伐朝村东野地小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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