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有我在圣艾萨克学院的学位证书,王家军事学院的入学证明,外加一个小小的‘惊喜’。”
“说实话,从离开学校一直到坐上列车,我满脑子都是家人们知道这份‘惊喜’时的画面,兴奋地,震惊的,不解的…各种各样的画面都在我的脑海中预演了不下一遍,但在幻想时仍然会惴惴不安——当然,是那种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洋洋得意的不安。”
“甚至别说回家,就连在列车上我都在幻想着,要是被邻座的旅客发现了我天赋者的身份,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保持从容澹定,举重若轻,不至于影响天赋者这个群体的形象,或者被别人误认为我是个特别肤浅人,只是运气好碰巧拥有了如此非凡的力量。”
“幸运或者说不幸的是,并没有谁无意中发现在这个普普通通挤满了一百名乘客的二等车厢里,竟然有一位货真价实的天赋者…秩序之环庇佑。”
“八月三十日,或许真的是因为在克洛维城生活的太久了,以至于在走下列车踏上回家最后的一小段路程时,竟然会有些小小的无所适从。”
“站台这种想来人烟稠密的地方,我竟然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也没等到一辆马车,然后才突然想起来,这边似乎并没有专门拉客的车夫,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一个运葡萄酒的商队同行,才终于蹭到了车坐。”
“秩序之环在上,这差不多是我过去几年里最坏的坐车体验了;从未想象过马车竟然也能如此的颠簸,让我不止一次担心会直接在车上吐出来;在盛夏的郊外夜宿,更是让我无比怀念校园里的寝室,食堂,以及腓特烈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冷饮摊。”
“最后十分之一的旅途,带给我的疲惫和无所适从差不多是之前的十倍,然后花掉的时间也差不多有两倍以上…最后到了家,亲戚和家人们不仅没有热情的欢迎,反而责怪我为什么没有提前写信通知,也没有给他们带王都的特产回来。”
“秩序之环呐,我能把自己带回来就不错了,还特产?!”
“虽然历经了无数艰辛和各种各样的糟心的麻烦事,但能够和家人团聚永远是最幸福的事情;特别是在时隔四年后,真的是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倾诉——克洛维城再好,和家比起来依然是逊色的。”
“唯一让我感到的困惑的,大概只有在我公布自己觉醒了血脉之力后,兄长并未露出任何的喜悦之情,反倒是变得沉重了许多;我还和过去的朋友们分享了些王都时的趣闻,又从他们那里了解了家乡近些年来的变化。”
“从他们的表情中我可以感觉到,我分享的那些趣闻在他们听来,大概就和秩序之环典籍里的神话故事差不多;而他们所说的那些变化…我甚至感觉不到变化,一个二流马戏团隔半年到村镇上演出几回,算是什么不得了的重磅新闻吗?”
“一直等到第二天晚上,当兄长带着我到家族公墓祭奠去世的父母时,我才终于明白他的脸色为什么会那么沉重——他以为我是来从他手里抢夺家族继承权的!”
《剑来》
“当然,用‘抢’来形容其实并不准确,因为我的确觉醒了血脉之力,按照家族的继承传统,确实有资格直接从兄长手中拿走爵位和家产,成为新的巴赫老爷。”
“但我最终并没有那么做…这不仅仅是我不想看到已经当了很多年家主的兄长,因为一件本应让大家都开心的事情难过;更因为一旦成为了‘巴赫老爷’,我就必须留在家乡,看守这份传承了好几代人的产业。”
“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四年,短短四年时间,我发现如今的自己早已和家乡的生活完全脱节,处处都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的格格不入;我忍受不了那缓慢的马车,三四个月一次的集市,半年一回的马戏团演出…别说一辈子,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秩序之环在上,或许我真的是疯了吧?但在如今的我眼中,仅仅生活了四年不到的克洛维城,看上去远远要比从小到大成长过的家乡还要亲切;我怀念那拥挤繁华的街道,怀念充斥着各种无聊新闻和的报纸,怀念干净明亮的宿舍…我、我一定是疯了!”
“不仅我这么觉得,就连兄长也有类似的同感;但他一直在安慰我,说如果我愿意,可以在克洛维城组建新的‘巴赫’家族;这在家族历史上没有发生过先例,但也没明确说过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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