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硝烟四起的战火固然会叫万民流离失所,但在四海安宁、礼义兴行的天地间,悄然发生的吞没同样残酷,家道中落的凄惨,任人宰割的悲凉将各路州县中小地主兼济天下的善心抹杀。独善其身的背后,是众多如此之类的光景。
苏继算不上大地主,他那份善心来自几代经商积累的底气,即便失去濠州城的田亩,依旧是家财万贯的富商。
但见惯了无声的厮杀、达鲁花赤的威胁、更多时候的无力……他自然不甘心只是富商、只是一介小地主,精神矍铄的老人,立志要将家族推向更高的云端。
他需要一个机遇、朝着世家转变的契机,这或许对于之后的几代人……亦或是更漫长的未来里,苏家将会步履维艰步……呵,那便是后代的事情,既发轫于我,怎可事事于我……那日明媚的天光里,五十来岁的老人坐在濠州城的自家宅院,总归是有几分无赖的想着。
而在朱兴盛身上,确切的说,是小女苏姒捧来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手稿上,震撼之余,他从中窥到一抹野心、一抹稍纵即逝的可能。他毕竟是商人,于是在半月前的某日,再没有多少犹豫,苏继轻松笑着、踏出押宝似的一步。
这时苏继目光严肃地凝注着沉默的朱兴盛,心绪异常平静,他不必去担忧什么,需要的只是确认与接受罢了。过得半晌,挑在檐间的灯笼黯淡下去,浓烈夜色里,月光将两人的身影迤逦、拉长,映上后方的墙面,剪影似的晃动,温和的声音随之响起。
“傍晚尚未进入寨子时,瞧着寨门牌匾上‘驴牌寨’三字铁画银钩,唐韵遗风十足,当时只觉着颇为眼熟,眼下想来那当是苏公的墨宝了……也亏得是苏公笔精墨妙,倘使他人这般强买强卖,重二自是难以接受……”顿了顿,对着那边的老人作揖一礼,“往后,便须得苏公更多襄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