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跪拜不成,只能连连啜泣。
老粟抱着孩子还要腾出手宽慰,一时间手忙脚乱,喊道:“耗子,快过来,扶你婶子去休息。”
也许是听到了母亲的哭声,怀里的孩子也号哭起来。
老粟尴尬地向朝峰干笑,解释道:“俺女人也苦命,生下来就不会说话……”
朝峰示意他将孩子递过来。奇怪的是,一到了朝峰的怀里孩子立刻就停止了哭泣,也不害怕这个生人,张着两只小手去抓朝峰的头发,脖子上的银锁铃铛欢快的叫着。
朝峰说道:“以前我也带过小孩,像你这样在外行商的人,带孩子的时间说不定还不如我长。”
又回头对林鸢说:“你要不要抱一下。”
后者居然露出害怕的神情,唯恐避之不及。
这让老粟有些难以接受,这位爷在寺庙里杀起僧人来和杀鸡可没什么区别,一双眼毫无波澜,眼皮都不眨一下。
眼瞅着朝峰被抓住鬓角动弹不得,这时老粟忽然发现,这些平日里看起来强大神秘的武人,在人们嘴里被传得神乎其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原来也只是普通人。
最后老粟还是将儿子接了过来,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放肆,等这小子长大了知道他曾经揍过一位武人,不知道会不会后怕。
等到老二买来酒菜,又张罗着将桌椅板凳都准备好,点了火盆,孩子终于睡着,一群人才吃起午饭来。
席间几个男人都饮酒,林鸢本来是不喝的,只自己默默吃菜,被朝峰说了几句后也开始接受老二的斟酒。
只有老粟媳妇和耗子不喝,一个是妇道人家不擅饮酒,一个则是吵着要喝,挨了老粟一顿瞪眼后才安分下来,往碗里猛夹菜。
谈论起此行的目的,朝峰直言要在老粟家住上至少一个月,老粟当即表示同意,家里的一间房一直空着,正好收拾出来给两位先生居住。
朝峰要给租赁的费用,老粟怎么肯要,还说只要他们二人不嫌弃地方破,尽管一直住下去。
朝峰却说,之前救他们完全是顺手,况且也付过报酬了,还附赠了两匹马,完全可以当作一桩生意,两不相欠。
老粟嘴上应承心里却不这样认为。
最终以食宿一个月三十锭的价格成交,老粟不敢推脱,暗地里下决心要从三餐里给人家找补找补。
朝峰和林鸢的房间在西边,屋里的陈设相当简单,通铺炕,四方桌,几张椅子而已,两人都不嫌弃。住多了山林野地,这样的环境可以说已经相当不错。
回到房间,林鸢便开始了打坐集气,无论身处何地,他总能快速入定。
林鸢呼吸渐渐悠长沉稳,一丝丝肉眼不可察的气流从此方天地间汇向他的身体。
空气中悬浮的微尘也停止了无规则的飞舞,在气流的带动下形成条条川流,流向林鸢这片平湖。
朝峰察觉到异样,他并没有干扰,而是双手结印,一圈光晕从他双手处扩散开来,将浮尘尽数驱散,一直贴合到了房间各处。
朝峰这才放心躺下来,一些简单的隐匿术法他还是会的。
随着无形气流的持续汇入,木门上贴着的门神画像褪去鲜艳的颜色,房檐上的黛瓦开始风化。
一块最外边的瓦片承受不住压力裂开来,摇摇欲坠。
就连在簌簌秋风中飘摇了许久的海棠树叶也纷纷落了下来,不一会儿就落了满满一层。
老粟和老二尚在后院里对付皮革,老粟媳妇一直在纳新的棉衣,身边熟睡着他们的儿子,没有人察觉到这些玄妙的变化。
只有窝在炉子边被老粟逼着习字的耗子,睁大了双眼瞪着西厢房的门。
冬天的太阳大多羞怯,只在天空中匆匆露面便隐入原野,将黑夜的帘幕潦草拉上,人们只好点燃烛火。
等到迟迟没有亮灯的窗棱终于被映照成亮黄,老粟才放下心来,不过朝峰早就言明到了饭点也不用叫他兄弟俩,赶不上就算他们运气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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