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鸢走近,书生才翻身起来,埋怨道:
“你行不行啊,再晚些我这宝贝可要死了。”
说着亮出了盘踞在掌间的黝黑小蛇。
想到这条长虫的出处,那张萦绕着浓稠口水的怪嘴,林鸢不由得一眉头一皱,眼神间充满嫌弃。
有些难以开口,挣扎了一下还是说道:
“你拿这东西干啥,老和尚嘴里的口水都够你喝一壶了,天知道他肚子里还有什么东西。”
书生不忿道:
“早叫你多看点书,练成个什么也不懂的痴呆武人有什么用,见了宝贝也不认识,少废话,先把它头和手脚给弄下来”。
林鸢无话可以反驳,只好骂骂咧咧照做,不情不愿地用手中剑斩去僧人的头颅和手脚,将其削成一条人棍,几个碗口大的伤口却都没有血液流出。
这完全在两人意料之中,早在寺院里二人就发现了这一点,无论林鸢将木然的僧人们斩做怎样的碎块,残肢中都不会有任何血液流出,所以哪怕是在人堆中拼杀了一阵的林鸢此刻衣服上也没有沾上任何血迹。
而书生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歇脚,是因为他知道那些妖之眷族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离开自己的领地,自然也不可能追上来。
最重要的是,当他离开前脚离开罗迦寺的后门,心中那种危急感就缓缓减弱直至完全消失。
可想而知,无论那座寺院里还残存着怎样的古怪,目前来看都还造不成威胁,。
况且罗迦寺既然已经初步形成妖穴,便不会有不开眼的小妖幽魂靠近周围。
放眼整座罗迦山,哪里还有比这里更省心的地方。
书生没去管林鸢嫌弃的神色,一脚将躺在地上的人棍踢到火塘边,摇曳的火光在地面上拖出一团长长的阴影。
这一动静看得抱团取暖的几人噤若寒蝉,先前在群魔乱舞的围攻中眼见僧人们被砍翻只觉得好生松了口气,现在神经放松下来,就难以平静看待如此凶蛮的一幕。
对面那僧人怎么看都是人形,再看那两位一个满不在乎,一个眉眼含笑,心中不禁疑惑:他俩会不会杀得兴起连自己也杀掉做**棍?
书生似乎心情不错,在那具人棍上左摸右捏,又看了火塘边几人一眼,在几人惊恐的目光中自顾自说道:“算了,血气流失有点严重,勉强先用着吧,宝贝儿,先委屈你几天,到了县城,再给你找个好窝。”
言毕将手中黑色小蛇轻轻放在脚下躯干上。
小蛇被阳火灼烧后一直萎靡不振,这下没了书生的压制,顿时回复了不少活力,左右嗅嗅,顺着颈部的伤口扭动着钻去,没几下就没了身影。
书生很满意,将残肢上的衣物都脱下来吧躯干部分包裹的严严实实,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是个什么物件。
早已盘膝坐在火光里的林鸢直到刚才才有时间看清楚黑色小蛇的细节,要说它是蛇似乎也不太合适,体长似蛇,体表却光滑无鳞,看不到眼睛和嘴,也不像其他蛇一样吐信,在林鸢的认知里更像一条滑腻的虫子。
想不通,那便不再想,比起去稀罕那所谓的宝贝,还不如自己冥想聚气。
周遭渐渐陷入宁静,只有呼啦呼啦的火焰,和柴枝烧着细微的爆鸣声,罗迦寺的存在驱散了本该游荡在此间天地的山妖野鬼之伦,几人和火堆的存在又驱散了夜间捕食的蝙蝠鼩鼠之类。
散落在地的厚厚木叶为几人提供躺下的护垫,同时也是虫子们活动的温床。
甲虫们翻动树叶,蛐蛐摩擦翅膀,鼠妇们摇动对足,种种微妙的声响汇入书生耳中,依躺在书箧上的苍白年轻人嘴角微微扬起。
他决定了,明天一早就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