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京营整治,从一开始针对勋贵世家和太监,很快就烧到了文官身上。
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兵部尚书·何鉴。
有御史站出来,揭发何鉴家僮取将校钱。
何鉴为了避嫌,只得退出京营整治,并奉上尚书印。
正德皇帝没有收回尚书印,而是派锦衣卫调查此事。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众多勋贵被调查时,都察院右都御史·张泰突发重疾,坚持了几日之后,直接下不得床了。
张府之内,夜色如墨,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星辰,使得整个府邸被一层无形的阴郁所笼罩,偶尔的门轴转动时发出的低沉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刺耳。
庭院之中,灯火阑珊,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几条主要路径,却更添了几分寂寥。
树木的影子在微弱的灯光下摇曳生姿,宛如鬼魅般幽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仆人们行走时脚步匆匆,神色紧张,彼此间少有言语,即便是必要的交流也是压低声音,脸上写满了忧虑。
在这种氛围之中,张府的大门缓缓打开,正德皇帝的十六人抬龙辇停在了门口。
张家上下纷纷跪在大门两旁,迎接皇帝。
正德皇帝走下龙辇后,免了众人之礼,便带着御医直接进了张府。
看到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张泰时,正德皇帝顿时脸色一沉,半个月前,他的张卿还气势如虹,怎会突然病倒?
“陛下”
听到皇帝亲自来了,张泰心中很是感动,可惜他视线已经模糊,根本看不清人,却依然想要起身行礼,但被正德皇帝按住了:“张卿不必多礼,御医!”
两名老御医立即上前,分别开始为张泰把脉,正德皇帝和张永就站在一旁等待着。
过了好长一阵,两名老御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
张永见两人闭口不言,便冷声道:“陛下在此,有什么便说什么!”
“陛下”
其中一位老御医跪下来,有些颤抖的说道:“张大人这是中了白节蛇毒之后的症状”
“蛇毒?!”
正德皇帝目光一冷,立即问道:“可能解毒?”
另一个老御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张大人毒以至骨髓无药可医”
“废物!”正德皇帝大怒,上去就想给他们一人一脚。
还好他听到了张泰口齿不清的喊道:“陛下”
“张卿,你要说什么?”正德皇帝动作一顿,凑到了张泰床前。
“陛下京营整治务必坚持!这是最好的机会!”
张泰双眸无光,吐字很是艰难:“错过这一次,陛下到哪里去找五百无根据之武官?须知国富者兵强,兵强者战胜,战胜者地广。”
正德皇帝拍了拍张泰的手,认真的说道:“张卿安心,京营整治朕绝对不会停下的!”
“好好好”张泰连说了三个好字后,眼中最后一抹光芒缓缓消散,如同晨曦中逐渐淡去的星光,最终融入了那片永恒的黑暗之中。
“张卿?”
“张卿”
正德八年四月十八日,大明都察院右都御史、三边总制张泰,与世长辞。
正德皇帝有感张泰一心为国,卒赠太子少保、刑部尚书。
仇钺带着三合来到张府,神情肃穆的为张泰上了一炷香。
面对张泰长子张谭的答谢,他扶起了对方后,将自己的玉佩交给了他,并郑重的说道:“他日若有需要,可以拿这个来寻我。”
“多谢仇侯。”张谭握住玉佩,深深的鞠了一躬。
从张府出来之后,三合见自家老大心情不佳,便问道:“侯爷,要不要去吃个烤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