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道:“自然是象棋,写的是我们华夏传统里的象棋文化。”
区区一篇短篇,从头到尾看一遍,花不了太长的时间,稿纸在众人之间交替传阅。
尽管乍一看平平淡淡,但细细回味起来,那滋味,简直是回味无穷,后劲十足。
朱伟看完之后,目瞪口呆,就像看方老师作品的感觉一样,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为好。
比如《恶意》,完全颠覆了自己当时对人称运用、叙事圈套等技巧和结构上的认知。
而这篇《棋王》,再一次地刷新了对文学的认识,触及到了知识盲区!
不愧是“寻根文学”,简直是高深莫测!
抱着同样感触的,并不再少数,一个个都看着王朦,就见他赞不绝口道:
“文字简洁而不简单,第一篇就能写得这么凝练的,罕见,真的罕见!”
“特别是在动词的运用上,我发现他是个很会用动词的人。”
陈晓曼跟了一句,“就比如这一句,‘我把蛇挂起来,将皮剥下,不洗,放在案板上,用竹刀把肉划开,并不切断,盘在一个大碗内,放进一个大锅里,锅底续上水’,就这么一段里,用上了‘挂、剥、洗、放、划、切、盘、放、续’,要知道华夏的语言体系里,单字动词可不多。”
王扶点头附和道:“没错,而且这样的句子还很多!”
“人才呐!”
王朦感慨了一句,在场的所有人深以为然。
“不单单是文字凝练,文风极简,这种风格在目前的文坛上也是独树一帜,绝无仅有。”
方言左看看,右看看。
众人深有体会,此时大多数的作家,或多或少在作品里都带着一股冗长繁复的“翻译腔”。
因为当年文坛刚刚复苏,青年一代的作家里,很少经过专门的科班训练,甚至零基础,基本上就像余桦学习川端康成一样,借鉴外国文学的技巧和造词,难免会受到译文中翻译腔的影响。
“《棋王》不管在立意上,还是在叙事上,都是一种革新。”
方言提议把这篇作为第二期《人民文学》的头版文章,在4月初发表。
吕书友道:“稿子是好稿子,但是不是再改一改?”
周明看向自己的心腹,“改?怎么改?”
吕书友说:“这篇《棋王》,跟《象棋的故事》有几分相像。”
一经提醒,王朦、刘剑青等人也忽然觉得《棋王》和《象棋的故事》,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但至少是极其相似,一篇是国际象棋,一篇是华夏象棋,一篇是b博士被盖世太保精神迫害,被关到没有窗户的小黑屋里,一篇是王一生下乡插队,在农村里忍受饥饿之苦。
最关键的,还有结局。
一篇是b博士这个业余国际象棋手在车轮战下,战胜了世界冠军,而一篇是王一生也在9人围攻的车轮战下,干掉了8名参赛棋手,以及一名隐多年的老棋王,不得不说是如出一辙。
“那这篇《棋王》算是抄袭茨威格的?”
于德利两眼顿时放光。
“当然不算!”
吕书友摇头,“这两篇的立意、内容和形式上,都截然不同,只是剧情走向相似而已。”
“还有其中蕴含的东西方象棋文化,以及象棋中的人生感悟,也是八竿子也打不着。”
方言眯成了一条缝。
在犀利目光的注视下,于德利讪笑道:“我一不小心失了言,方主任您别见怪。”
吕书友打了个圆场,“我的意思是,是不是让这个钟阿城看看茨威格是怎么写的,想想怎么把《棋王》写得更好,虽然《棋王》已经写得很好了,但到底是第一部作品,显然比不了茨威格。”
“钟阿城比不了茨威格,这一点我赞同。”
方言话锋一转,“但非要对比《棋王》和《象棋的故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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