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经常挂在大先生李慢慢腰间的水瓢,那位大先生若是不愿意让别人拿到……呃,当然徐信也能强行去拿,不过他没有这么做。拿了水瓢,就代表要做夫子的弟子,而他没这个想法。
徐信欣赏了一会儿山顶的风景,又是俯瞰着山下的一切,以及那个还在爬山的少年郎。
他的心神发散,进入到一片奇异的画面当中。
徐信的声音忽然在荒原上响起,宁缺这才发现徐信就在自己不远处,好像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但奇怪的是,他先前居然从未注意到。
这不是宁缺第一次看见这个高大男子,当年他在宣威将军府杀死管家和小少爷离开的时候,就曾经碰到过这个头发花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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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师兄用最快的速度把铁锤收到身后,面露憨厚至极的笑容,解释说道:“师兄,你知道的,我一天不打铁心里就痒的厉害。这不看到您头顶这帽子,就就像是看到炉边的铁锭,总想着来上一锤子。”
还有一個站在树后的壮汉手里提着个极沉重的铁锤,当别人正在议论时,壮汉却盯着树下二先生君陌头顶那个奇怪而高,又略微有些倾斜的古冠,他的眼里充满跃跃欲试的灼热。
“夫子,将你放在同样的年纪和境况,你又会如何选择?”
这个时候荒原上又出现了一个高大男子,花白的头发随意披在肩上。
高大的老人,也就是夫子,看向了徐信。
三先生余帘也在山顶,她似乎与其余的十一人刻意保持着距离,远远凝望着徐信和宁缺两人,眼中同样透着疑惑之色。
这两人是宁缺最开始杀的两个人,宣威将军府的管家和小少爷。
不远处的一棵大青树下,众多身影围在一起,看着岩石上的徐信窃窃私议,这些身影有男有女,或坐或立,数一数刚好十二个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求生是每一个人的本能。”
“伱认为他做的对吗!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
夫子算不得贫苦出身,他是有家族的人,只不过属于家中小妾生的庶子,父亲在三岁的时候就死了,之后族中不容,母亲带他离开老宅,四处颠沛流离,活的很辛苦,受尽了世人的欺侮。
但生而知之的宁缺自然不可能成全管家的忠心,他趁着管家不注意狠下杀手,先杀管家,然后杀了自己的童年玩伴,宣威将军府小少爷。
他可以不杀小少爷,但他又很清楚小少爷必须死,这种灭门血案当中,人家最看重斩草除根,宣威将军林光远的子嗣若不死个干净,他就算逃出去了,也可能面临无尽追杀。
徐信凝视着夫子,高大的老人默然,长久的不曾说话。
“怎么又是你们?你们都已经死了好几次又活了,难道还得再死一次?我真的不明白,你们老从我的脑子里跳出来是想做什么……”
天启元年的那个血夜,夏侯带人闯入宣威将军府灭门,宁缺、管家和小少爷躲到一人暂时安全的地方。
“你要真一锤子下去,二师兄的帽子可能会扁掉,但你的脑袋也极有可能扁掉。”
不是所有的人都在抬头望天,他身前那再次复活的忠心管家和小少爷就没有看向天空,而是面无表情看着他。无论他走到哪里,他们都沉默跟随,目光永远落在他的脸上。
这是一片荒原,无数人仰着头看着天穹。天穹那头无边无际的黑暗正蔓延过来,人们的脸上充满着绝望与恐怖的情绪,世界一片灰暗,只有云后某处透出几抹光亮。
“门房的儿子,就一定要为小少爷牺牲尽忠吗!”
阴冷雨夜的画面当中,徐信在高处俯瞰着年幼的宁缺口中喃喃多话,他此刻看上去不过是四五岁的模样,手上提着一把刀,要将一个华服幼童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再杀一次。
宁缺经受的最后一关有极为强大的浩然剑意,很可能是夫子亲自布置的,而此刻宁缺经受的幻境,万里之外的夫子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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