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不去的悲伤。
一名元老站在码头的石桩子上,举着铁皮大喇叭声嘶力竭地大喊:“往前走,别挤在码头上,往前走。”
在他的身边,兽化人苦工们将一件件行李和战利品从船上搬下。
战争修士们又哭又笑地和亲人抱在一起,或是将装着衣物抚恤金和嘉奖勋章交给战友的家人。
笑声和哭声,欢乐和悲痛几乎是同时在这座小小的码头上同时上演。
从救世军2月20日出山,他们离开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可真的踏上秋暮岛的码头的时候,布吕讷却感觉过去了好久好久。
原先码头上的杂物都被清理了干净,断壁残垣之上居然建起了几间商铺木屋。
地砖间的杂草,墙面的青苔,腐烂的动物尸体和树木,全都消失一空。
就好像他们不是离开了一个月,而是离开了一年。
“走吧,我看到帕帕和阿妈了。”乔纳尔的声音在布吕讷的身后响起。
布吕讷的双腿仿佛灌了铅,可他还是背着乔纳尔,艰难地朝着还在四处张望的老乔纳尔走去。
大概快十步的时候,小乔纳尔就发现了布吕讷。
他扛着木剑,在走动如林的小腿间穿插来穿插去,小跑到了布吕讷身边:“布吕讷哥哥!”
牵起小乔纳尔的手,布吕讷又往前走了两步,才看到了乔纳尔的母亲提着围裙快步跑来。
“阿妈!”乔纳尔笑着打了声招呼,又伸手捏住了小乔纳尔的脸。
“我的儿子。”乔纳尔的母亲本想扑上去拥抱他亲生的儿子,可被布吕讷背在背上的乔纳尔却没有下来。
这个时候,绕到布吕讷背后的小乔纳尔才疑惑地问道:“哥哥,你的腿哪儿去了?”
布吕讷默默侧过了身体,让乔纳尔和帕帕阿妈打招呼。
看着乔纳尔空荡荡的小腿裤管,他的阿妈身体瞬间僵住。
直勾勾盯着小腿看了两秒,她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阿妈!”乔纳尔大惊失色,赶忙伸手去拉,却没有抓住母亲的手。
眼看就要摔倒,好在老乔纳尔就在后面,他快步接住了妻子,将其扶正。
上下打量着干瘦而沧桑的儿子,看到那随风飘荡的裤管,老乔纳尔的眼眶微微发红。
“帕帕,我回来了。”乔纳尔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你不要哭,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布吕讷看着走上前的老乔纳尔,木讷地低下头:“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他。”
“玛德,想想就来气,让这小子捡了便宜。”乔纳尔肘了一下布吕讷,他被背在背上,这是他唯一的攻击方式,“他杀了四个超凡骑士,甚至有一名骑士首领和一名敕令骑士。
布吕讷已经是师队长兼副军团长了,过段时间,就要去圣战特区军校报到了……”
“乔纳尔,别说了……”布吕讷知道这是乔纳尔的梦想,当军团长。
可偏偏这个梦想被没有梦想的布吕讷实现了,他则落了个双腿残疾的下场。
乔纳尔再也无法当军团长了。
布吕讷看不到乔纳尔的表情,可他能感觉到乔纳尔说话时在颤抖。
他知道,此刻的乔纳尔大概率用袖子捂住了眼睛。
在这个时候,刚刚晕倒的乔纳尔的母亲终于苏醒过来,她从后面抱住了乔纳尔,失声痛哭。
老乔纳尔同样默默抱住了这娘俩,把眼泪擦在了肩膀上。
泪水流啊流,和码头上其他人的泪水汇集在一起,都要变成河了。
一家人抱在自己背后痛哭,布吕讷尴尬不安地站在原地,他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哭了几分钟,老乔纳尔率先从悲痛中恢复过来:“好了,乔纳尔还活着,这就是圣父在庇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