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天子也不是什么傻缺,不可能因为儒家的劝说,就把整个华夏文明倒推回宗周。
实际上,别说是‘汉天子听从儒生劝说’了;
过去这五十多年时间里,出生于儒家——甚至哪怕是和儒家稍微有点关系的朝堂重臣,那也是屈指可数!
太祖皇帝年间的礼官:奉常叔孙通算一个;
太宗孝文皇帝年间,被拜为博士的贾谊算一个;
虽治《春秋》,却也杂治天下各学的北平侯张苍算半个;
披着儒皮入仕,不久后便露出鸡脚,暴露自己‘法家出身’之学术成分的晁错算半个。
没了。
满打满算,自汉开国凡五十余载,历经太祖、孝惠、前少、后少、太宗、孝景,以及当今刘荣,汉家社稷已然传了七世;
出现在汉家朝堂权力中心的儒家子弟,却是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叔孙通为太祖皇帝所信重,也不过是个负责编撰礼制,以及祭祀事务的礼官;
贾谊贾长沙,天纵之才,却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不说,更是在青史之上,留下‘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之哀叹。
——可惜文帝半夜召见贾谊,移膝贴近贾谊听讲,却不是询问百姓生机,而是问起鬼神之事。
这句诗,说的哪是汉文帝封建迷信,万年昏聩?
分明说的是贾谊郁郁不得志,好不容易得以面圣,却根本没机会展露自己的才华!
原本打好腹稿,想要和太宗皇帝大谈特谈天下民生、苍生黎庶,结果聊了大半个晚上,话题净是些鬼怪之说……
叔孙通、贾谊二人,这都还算好的。
——前者起码在汉家国祚方兴之时,为儒家留下了‘儒生可以入仕’的珍贵先例,算是为儒家子弟留了一条出路。
贾谊也说不上不受重用,顶多算生不逢时,又或是运气不好。
若非梁怀王刘揖意外坠马,导致王太傅贾谊因‘看顾不周’而受牵连,汉家的历史上,贾谊至少要独自占一篇人物传记。
真正气人的,是张苍,以及晁错!
前者,是学儒家,却又不只学儒家的学术大拿。
说他是儒生,他不反驳;
可你让他帮帮儒家,人家又根本不搭理你!
拿着先贤学问作为进身之阶,却半点不顾及同门情谊,实在是令人愤怒!
晁错,那就更不用提了——儒皮法骨的发明者,以及第一位实践者!
碍于秦亡之后,法家士子被秦所连累的道德污点,自知不能以‘法家’的学术标签入仕,晁错竟毫不扭捏的披上了一层儒皮!
天知道当年,儒家上下得知太子储君身边,出了个儒家出生的太子家令、少傅时有多兴奋——有多少人奔走相告,宴饮而庆;
等晁错脱下马甲,露出‘法家出身’的真实身份,儒家上下又是怎样的失望、愤怒,同时却又不可奈何……
与后世绝大多数人所料想的一样:如今的儒家,还并非后来的‘儒教’;
作为一个学派,儒家并不具备墨家那样严密、紧凑的组织结构。
儒家内部的联络,或者说是往来、勾连,都是以学派内部的‘老大哥’鲁儒一脉,以及颜异这样的先贤后人作为纽带,再辅以其他人情往来绑定在一起的。
只是在经过叔孙通、贾谊两个失败案例,以及张苍、晁错两个叛徒之后,儒家内部越来越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汉兴已有五十年,黄老学日薄西山,墨家早已不见踪影,法家也显然上不得台面;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如此天赐良机,儒家却连几个跻身庙堂的高官都培养不出来,还谈何‘重振荣光’?
于是,颜异才在这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察举入仕,打响了儒家向官场,尤其是朝堂中央发起冲锋的第一枪。
在儒家上下看来,颜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