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长安街头,衣着最奢靡、最华贵,马车最气派、最华丽的,绝对不可能受百官公卿、功侯贵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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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都未必是朕!”
“而恰恰是那些家财万贯,却又被太祖高皇帝明言禁止‘不得衣丝乘车’的豪商、巨贾。”
…
“自孝景皇帝三年,朕以监国太子之身执掌朝权,至今已有五年。”
“在这五年的时间里,朕曾听闻至少二十家资产超万万,且名扬关中的豪商巨贾。”
“但在丞相府、内史属衙的商籍名录当中,却根本找不出这些豪商的名讳。”
“——几乎每一家商户,都在小有家底的时候,就走通了不知道哪家高官的门路,将户籍从商籍挪了出来。”
“门路硬的,直接转了农籍;”
“稍差一些的,也大都转了工籍。”
言罢,刘荣还不忘挑起眉角,似笑非笑的环视殿内众人。
被刘荣这耐人寻味的目光扫过,刘舍、窦婴、韩安国、石奋四人,只尴尬的笑着低下头,显然是默认了刘荣的说法。
而在末席,汲黯、张汤、颜异三人,也可谓是面色各异。
作为律法口的人才,张汤几乎是瞬间神情严肃地低下了头,好似是在考虑‘如何让规矩重新发挥效用’的办法。
作为法家出身的官吏,张汤对商人群体的感官不言而喻。
——在法家的政治思想中,商人,是和儒墨学者、游侠刺客、说客、仆从并列的‘五蠹’之一。(《韩非子·五蠹》)
在法家看来,五蠹,便是社会上的五个不安定因素。
儒墨学者,以歪门邪说扰乱国家法度、思想;
游侠刺客自不必说——以武凡禁,视法度为无物,视人命如草芥!
说客则危言耸听,动摇施政者决心,让政策无法长久贯彻;
仆从则依附权贵,逃避平民本该承担的劳役、税赋,对国家造成损失。
而商人,则更像是前面四者的结合。
——商人逐利,不重德行,对社会风气造成的负面影响,比儒墨学者的歪门邪说更甚!
——商人居无定所,游走于各地,蓄养护卫,完全不介意在荒山野岭,做上一笔杀人越货的勾当,比游侠刺客都更暴力!
——商人道德败坏,心思又过度活泛,往往每到一地,都能和当地的官员蛇鼠一窝,能很轻易的将原本清廉、正直的官员腐朽化,比危言耸听的说客都更可恨!
——商人不事生产,不缴税、赋,不服徭、役,逃避的义务、对国家造成的损失,比依附权贵的仆从更过分!
所以在法家内部,商贾也被称之为:五蠹之首。
绝大多数法家出身的学子都认为,商人这‘一蠹’的危害,甚至比其余‘四蠹’加在一起都更大。
真要说起来,张汤对商人的态度,其实都还算法家士子中,难得的平和、淡然了。
换做旁人,怕是刘荣话音未落,便要跳出来立军令状,扬言‘不杀尽天下商贾,提头来见’了。
张汤低头沉思,一旁的汲黯则是皱着眉头,面上明显透露出些许不愉。
——汲黯为人正直,甚至正直的有些迂腐;
所以在听刘荣说‘规矩虽然还在,但早就没人遵守了’时,汲黯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虽非法家出身,但自诩为汉家唯一执政党的黄老学,对于商人阶级的感官,本身就和法家没有太大区别。
而汲黯作为日暮西山的黄老学当代人才中,难得一见的佼佼者,对于商人这个上蹿下跳,破坏社会稳定的不安分因素,显然也是有些不齿。
但毕竟是黄老出身——相比起那好似鲨鱼闻到血腥味,本能就要‘杀戮’的张汤,汲黯的第一反应,是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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