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河不说话,仅是站在那里,仿佛一尊白玉雕成的美人塑像。
整整一天下来,她垂头敛眉,刻意营造出的寡妇气质,倒是唬住了后来的祭拜者。
与紫台众人见面时的窘迫场景不复,秉礼长老原本忧虑的眼神也逐渐和善下来。
临近傍晚,无人再登峰而来。
许娇河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推脱掉秉礼长老叫她一同入濯尘殿与道友们交谈的邀请。
自己则搬起圆凳,在外院的高墙边坐下。
她单手捧着青花瓷的茶杯,撩起面纱的一角,小心地对着微烫的茶水吹了又吹。
上好的雀舌春茶,是露华例行检查纪若昙在人间的产业时为她带回的。
许娇河啜饮入喉,长长吁出一口气,抬眼看向挂在山头的连绵斜阳。
濯尘殿庄严的悼词声响彻云霄,将这壮丽的晚霞渲染出几缕凄清的意味。
修仙者信奉转世之说,于是许娇河映着满眼浓烈的色泽,在心底为纪若昙祈祷。
希望他来生能够证得大道,不要英年早逝。
茶水一杯堪堪见底时,悼词尚未结束,许娇河的身边却显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是位青年。
五官还算俊秀,只一双眼睛显得十分灵活。
“娇河君,节哀顺变。”
他人还没走到面前,几步外就开始行礼。
这也是许娇河最烦小洞天之人的地方。
没完没了的礼数,好像哪个环节出错,就永远不能飞升似的。
话说回来,就算人人克己复礼,这一千年以来,人间也再未出现过一个白日登仙者。
许娇河默默嘀咕着。
碍于云衔宗的规矩,她不得不对青年回礼。
“想必娇河君不记得我。”
青年长身立于许娇河面前,恰好挡住了晴空中最美的一片夕阳,“我叫江行,来自天命门。”
“江道友好。”
许娇河一张口,沙哑微弱的嗓音令江行为之愣怔一秒。
如此情深。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机会。
他收起复杂的心绪,款款而言:“我在濯尘殿为无衍道君上香时,不慎弄脏了衣裳下摆。”
说着,江停挑起浅色的衣袍,叫许娇河看见那一抹污迹,“怀渊峰上设有禁制,我们这些外来者无法随意使用法术,所以烦请娇河君为我指明通往盥室的道路。”
他的请求礼貌,许娇河却觉得麻烦。
生活在怀渊峰上的人擅用法术清洁整理自身,是而外院的盥室形同虚设。
它被设置在偏远的角落,路程复杂,用两条腿走过去需要好一会儿。
指路,又如何指得清楚?
许娇河没有回答,转头去寻找露华的身影,想让她安排一位女婢带江行前去。
然而她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等来露华。
青年不识相地两手交握站在原地,那双眼睛中莫名透出几分期盼。
没办法,许娇河把茶盏放在原地,小声说道:“跟我来。”
……
盥室偏僻,在一片寂静竹林的旁边。
许娇河把路带到就想走,江行却一转身又拦下了她。
“江道友还有什么事?”
许娇河停下脚步,不明就里地问道。
“无衍道君陨落,娇河君一定悲痛欲绝吧?”
翠竹林,盥室前,孤男寡女,江行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许娇河眉心一跳。
她道:“是很伤心,但夫君的传承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