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撑吧。”
郁贲看了眼时间,接过关睎手中的伞,很自然地撑开:“我来。”
关睎很微妙地顿了顿。
郁贲把伞移到她的头顶,一双黑眼睛注视她:“接受别人的好意,不应该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所以。”郁贲没有给关晞拒绝的机会,他加重了语气,“你究竟在羞耻什么?”
你在羞耻什么?
关睎被人戳中弱点,无话可说。
但30岁的关晞可以完美掩饰自己内心所想,也从不回避。
她微微抬起脸,郁贲微微垂下脸。两个人对视片刻,又各自若无其事地滑开目光。
细雨微斜,南国灵秀。关睎转头看向雨中的西关。
冷色调的骑楼街中,倏忽撑开一抹橘粉色,飘在水墨般的南国画卷中,好像点亮一盏回家的灯。
……
春华电影院旁边,是那栋没有翻修过的三层筒子楼,灰黄的墙体遍布时光痕迹。金阿婆正站在二楼的小阳台上,撑开一把粉色复古花伞,晾在阳台临街的这边。
关睎站在楼下,对着金阿婆招了招手。
金阿婆把枯瘦的手搭在灰黄发黑的阳台壁,和关睎闲聊:“关小姐,你妈妈怎么样了。”
这样的私事,郁贲一时间拿不准该不该回避。
只听关睎说:“她很好,她在老家找了一份志愿者的工作,每天固定时间出门。虽然还拒绝社交,但会好起来的。”
金阿婆说:“我和你妈妈通过几次话。你妈妈愿意接受医院的情绪病治疗,这是一件好事,你要多鼓励她。”
老人家记不住抑郁和躁郁,用“情绪病”统称。
关晞说:“我会的。她也该从过去走出来了。”
金阿婆叮嘱:“要记得帮你妈妈补缴养老金,你还年轻,可能你体会不到,老人面对养老问题有多惶恐。这会加重她的情绪负担……关小姐,希望你能理解她。”
关睎环顾苍老的街区:“我会去理解她,我也会去支持她。前提是,不以我的人生为代价。”
哪吒可以割肉剔骨,与父亲恩断义绝,但普通人做不到。原生家庭雕刻了她,她没办法不去顾念母亲,但并不代表她甘愿被母亲束缚。
关晞必须离开家。女儿只有先拯救自己,才能拯救妈妈。
金阿婆看了关晞半晌,摆了摆手:“人这辈子没有万事顺心的生活。只要你和你妈的生活能继续过得下去,平平安安,就已经是很好的生活。”
关晞仰起脸,很久以后,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是,哪有完美的人生呢。问题摞着问题也能活,只要自己能想开,就是好生活。”
金阿婆笑了笑,转身回房。
橘粉色的小花伞还撑在二楼小阳台上。冷色调的骑楼街,因为这把粉色的小花伞而温暖起来。
身后几个女孩子小声议论:“还以为这把小伞是景点布置呢哈哈哈。”
“这房子真的有人住。”
“这么多新建筑里有一栋旧建筑,好别致啊。”
“嘘——小点声,吵人家午休。”
寻凤里基本修好以后,过路的人大多会拐过来看看,每个拐过来看的人,又会驻足围观金阿婆的筒子楼。
于是,这里总是很多人拍照。
“真的很特别啊。”
“……城市发展的同时,尊重不同人的生活方式,这也是城市文明的一部分。”
“这就是人文啊。来自于城市的人文关怀。”
郁贲听见了这句话。
……
文化,是什么?
从前,郁贲坐在图书馆里,或者坐在大学教室里,或者坐在培训的会议室内,或者坐在自家温暖安静的书房,摊开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