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珠低头,目光落在只字未写的诗笺上,上一秒刚无师自通了走神,略一迟疑就再接再厉学会了偷瞟。
她不经意抬了抬头,看似在活动酸痛的脖子,其实在暗中观察齐铁嘴。
齐八爷和她一样面前也有张诗笺,他提着笔没有蘸墨,呐呐无言地盯着它,露出了些许怅然迷茫的神色。
一看就和她一样,脑袋空空。
幸好看起来最会写诗的小解先生不在,捧珠暗暗松了口气,不是只有她不会写就行。
不错,他们在写诗。
小姐说不同季节会有不同的创作灵感,现在是夏季,就写一首以夏为题的诗。
捧珠闭眼体会了好一会儿,还在小姐特许下去了后花园,亲身感受芒种的闷热,结果热得脸颊通红不说,灵感也没有眷顾她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的大脑。
开始小姐只是在老师请病假期间帮她复习功课,偶尔提问让她作答,比如:
《千字文》中的“日月盈昃”,“盈昃”指的是什么?
慢慢就成了预习功课,给她升难度。
再后来还会根据学习进度,时不时出张卷子让她做。
捧珠对小姐这么关注自己受宠若惊。
每天都精神满满,况且小姐还会和她一起做题答考卷,比起小姐给自己出的考卷,咏絮女中的卷子可难多了,尽是些她目前暂且看不懂的题目。
什么,何为四史?何为四声?
华北地区在历史上有几次被异族占据过?
略论明代古文之变迁。
她做卷子第一题就要想好久才动笔,中间还要写写停停,再修修改改,最后卷面很不整洁。
小姐是一旦下笔就直接写完,除了蘸墨不会有一丝停顿,仿佛所有题目答案早已在心中书写过一遍。
可能这就是文思泉涌吧。
捧珠每天最喜欢的一段时光,就是午后小姐给自己上课。
小姐从来不会问她哪里听不懂?而是从头到尾捋一遍课文,在新的知识种加入自己的见解,讲完之后诚恳的问她:
“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讲课,有没有哪里讲得不够清楚?”
齐八爷听了奇道:“你这老师倒是做的很谦虚。”
捧珠害羞:“那我就是小姐的第一个学生了?”
“是啊。”小姐认真点头,表情严肃:“所以我们互相监督,互相进步,你要是不帮我查漏补缺,就是在影响我进步。”
那段时间她成绩突飞猛进,连老师病愈后都对她多有夸赞。
长沙夏季高温多雨。
小姐受了伤,不方便外出,每日在家为了丰富生活,画画、练字、弹钢琴、插花最近家里人多,小解先生和齐八爷又常来走动,再加上张小楼,行飞花令的人数也就凑够了。
当然他们不以饮酒作惩罚。
有时候还会聊些趣事。
闲暇时多数是齐八爷说,小解先生稍作补充,其他人负责听。
捧珠知道他们一位早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另一位曾出国留学是九门少见的知识分子,这两人凑在一起不管说什么都十分有趣。
小解先生说八爷街头摆摊久了,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捧珠也这么认为,齐八爷谈吐不凡,滔滔不绝非但不显吵闹,反而像吟诗诵词,清亮悦耳,的确比茶楼一些评弹说书的还动听。
有一次他提到有关盗墓的事,倒不是说九门如何,而是以王羲之的《兰亭序》为引牵出了将唐十八陵盗遍的温韬,从他少时落草为寇,到靠拍马屁坐上刺史之位,再到当上节度使驻守关中的七年之内陆续对皇陵下手,那段历史被他讲得绘声绘色。
要不是顾及小姐情绪,捧珠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好在小姐对这个故事是好奇心远大于反感。
不仅听的津津有味,在知道传闻说李世民的昭陵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