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吵成了菜市场,皇帝都不生气吗?
颜汐偷眼往上看了一眼,天启帝端坐龙椅上,好像嘴角还含了一丝笑?这是……这是看底下人耍猴戏吗?
她忽然就想到了帝王的制衡之道,也许天启帝就是喜欢官员们分成几派,互相吵吵。
她左右打量时,碰上了卫城的目光。
卫城冲徐首辅方向挑了挑眉,比了个大拇指。他一直知道颜汐胆大聪明,但是就凭着一腔孤勇,她居然就将徐家扯进了科举案这滩泥潭中,还能鼓动这么多举子跟她一起闹,这就不简单了。
这是夸自己对徐府下手做得好?颜汐低下头,没有表示。
金銮殿中吵闹了一阵后,终于,官员们吵不动了,声音渐渐低下来。
天启帝轻轻哼了一声,看向徐首辅,“徐廷之,你怎么看?”
徐首辅当然知道儿子肯定是被冤枉的,贺志诚是他们的人,怎么可能就因为当众掉出一份供词,徐承安就命人杀了他?这事根本不可能。
所以,这事必定是别人做的。他看向陈复礼几个阁老,又看看自己边上空出的高世松的位置。要说这事是颜汐做的,他不信一个小丫头有谋杀朝廷命官的胆量,所以此事必定是这几个阁老做的,当然,城郡王也有可能。
贺志诚今日过府,的确是为了科举舞弊案,他们怕夜长梦多,打算收网。这节骨眼上,贺志诚死了,三司会审就变成了大理寺和京兆府主审,本来想借此将陈复礼的人拉下来,现在却有难度了,这个损失太大,一时之间无法弥补。
可是,贺志诚为何过府,这事也无法含糊过去。
他看向徐承安,“承安,在御前,你先老实说,为何贺尚书今日会到我们府上?你与他谈了何事?”
徐承安听到父亲的问话,脑中一转,磕头说道,“启奏圣上,微臣今日刚走出家门,就看到贺尚书坐了一顶小轿,微服匆匆过来。微臣往日曾与贺尚书一起……一起在眠月楼喝酒,听说他帮月嫦姑娘赎回去了,就叫住了他……”
这话含含糊糊,意思却是风月无边。
贺志诚给眠月楼的月嫦赎身,这事大家私底下笑谈了好久,说他一把年纪还学人家养外室。
“荒唐!”徐首辅变了脸色,怒斥道,“你竟敢……竟敢出入这种风月场所!你这逆子,不思进取不谈公务,怎么敢耽搁贺尚书的行程?那文稿和供词又是怎么回事?”
“父亲,儿子不知啊。启禀圣上,微臣的确与贺尚书在家中侧门说了些话,但是从未提及什么文稿。贺尚书身上是否有这些东西,微臣不知。但是,微臣以为,贺尚书沐浴皇恩,勤于政事,从未懈怠。今日他又是微服打算回家,带这些证物何用?所以,微臣以为,贺尚书必定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那徐府护院杀人一事呢?”陈阁老问了一句。
“陈大人,我与贺尚书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哪里会知道为何会有这事?我已经将那有嫌疑的护院交由禁军了,也许审问之后,就能真相大白。”
徐承安摆出了一副滚刀肉的架势,反正他承认与贺尚书一起荒唐过一起说过话,有嫌疑的护院他也交出来了,其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无赖架势,又没有抓到他下令杀人的证据,一时之间还真不能将他如何。
徐首辅咳了一声,“圣上,老臣以为,贺尚书之死既然牵连了科举舞弊案,也许他的死是舞弊案有人想杀人灭口呢?老臣以为应该彻查相关疑犯,抓出舞弊案的首恶元凶。至于刘衡,”他看向颜汐,“刘衡是否蒙冤入狱,得看他有没有证据证明清白。”
颜汐看着徐首辅那双精光外露的双眼,转头看向御座,“圣上,民女不知道什么大道理,民女就知道人做事得有好处。科举舞弊案,要是有人主使,那肯定是有好处的人指使的吧?我哥不是学问不精,也不是再无下场机会,也没考中三甲,他有什么好处?所以,民女觉得,谁得了好处,谁就有嫌疑;谁得的好处最大,谁就是主犯。”
谁获益最大谁就是主犯?这话太有道理了。
而要照这道理推导下去,等到案子落地,谁家争得的利益多,谁就是主犯。
她话音一落,一时间大殿上寂寂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