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没有下雪,圣诞节的夜空漆黑,大气冰寒,红场上聚集了围观的人群。
林德遥望克里姆林宫上空鲜艳的红旗,安安静静地等待,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一个带着八角帽,穿长风衣的小个子男人,同样一言不发,把双手插在兜里,时不时环顾四周聚集的民众,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广场上的人群来来去去,逐渐增加了。除了当地民众,还有持摄像机的记者、外国游客,持枪的巡逻警卫。这里有年轻的热恋情侣,有带着孩子的中年夫妻,有残疾的老人。有麻瓜,还有巫师,林德看到日丹诺夫巫师了,也就是就是穿越前,他的研究生导师,那个总是念叨着苏联的老教授,如今对麻瓜世界浑不在意。
日丹诺夫巫师正和朋友们闲聊,轻松的神情和周围人群格格不入,他们似乎只是在饭后散心,仿佛这是历史上无数个平平无奇的一天。
当地时间晚七点三十八分,像是有一股冰凉的风吹过,所有人都看到,那块飘扬在黑色帷幕下唯一明亮的红色长布缓缓下降。
林德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
他身旁的那个矮个子男人轻轻舒了口气。
“(俄语)您不舒服吗,伊里奇?”林德仍旧眺望克里姆林宫。
矮个子男人的话淹没在背景的嘈杂中。
周围的人群响起几声欢呼,随后是应和者的叫喊。这冷干的大气活泼极了,像是被揭掉了一块密不透风的盖子,来自新时代的诡谲气息呼呼涌入,不知不觉灌进人们的肺里,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呐喊,把肺泡里的旧气都吐出去。
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新旗帜在废墟中升起。
欢呼声就更响亮了一些,淹没了许多人的泪水和恸哭。
麻瓜人群或喜或悲,或漠不关心,或麻木不仁。
看着这一幕的巫师们只觉得有趣。
林德与身旁的男人一同朝人群外移动。
“您的遗产被鲨鱼群啃噬了六十七年,终究流空了最后一滴血。我很抱歉。”
“别为我们难过,年轻人,恰恰相反,我很高兴。当初我们可没想过,这场社会实验能持续那么久。新事物总是会出现并取代旧事物的,这是不容辩驳的真理,只不过历史总是把一件事上演两遍,第一次是悲剧,第二次就是喜剧。”
他们步行来到红场西侧,站在红色花岗岩围墙脚下。
矮个子男人回望祖国的人民,露出愉快、兴奋的笑,从他敏锐、强硬的眼睛里射出的光,仿佛红彤彤的烟火,闪耀在另一个无形的遥远时空,烛照这个漆黑的圣诞夜。
他说:“到了说再见的时候。那么就这样吧。”
林德抬了抬巫师帽,“圣诞快乐,弗拉基米尔同志。”
矮个子男人凭空消失了,就像一个幽灵,就像一场幻觉。但他曾经来过,他们曾经来过,也终将回到每个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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