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夏秀才的情绪不够稳定,江枝担心他混在人堆里,一嘈杂会受不了刺激,现在既然晚上可以跟人闲聊,看来能开始了。
她站在旁边不说话,等夏秀才写完石板站起来,才笑着出声:“秀才公这时候有空不?能不能帮我看几篇字写得怎么样了?”
夏秀才懵懵的,接过江枝递过来的几张草纸,还没有细看,他的眼睛就突然一眯,好像被什么东西扎到似的难受。
“这……这是……?”
夏秀才嘴巴嗫嚅几下,感觉自己脑子的词汇量又不够了。
那几张纸是小满、徐二瑞和巧云春凤的练习册。
木炭写的,用鬼画符来形容都不为过,反正在秀才公的记忆里还没有看见过这样恐怖的东西。
江枝笑着道:“这是二瑞、小满写的字,以前他们跟着一个郎中学着认了几个字,就写成这样。”
“跟着郎中学字?”
夏秀才把那几张草字抖开,拿得离自己远远的,又瞄一眼。
“郎中的字体太过……散漫,不适合初学者。”
天底下公认的医生写字龙飞凤舞,可以作地下情报,也可以做考古素材。
夏秀才只说散漫还是客气的。
江枝觉得他脑子一刺激,好像又回来了一些,还知道替郎中挽尊,这可是一个好现象。
于是故作轻松,欢喜道:“徐家村没有能识字的,二瑞能跟郎中学字已经难得了。”
夏秀才不说话了,但拿着草纸的手抖啊抖,像是在做什么挣扎。
夏母过来道:“书言,你别管这些事,还是自己怎样松快怎样来。
你以前就说过,不再科考,只想过野鹤闲云的生活,娘和蕙兰也喜欢。”
一边说,一边对江枝眨眨眼。
之前江村长就提过,等儿子身体好些,能不能在徐家村办一个学堂,教村里孩子读书识字,不图科举任官,只要能记账就行。
这对夏母来说,自然是答应的。
儿子有事做,就不会再静坐胡思乱想,对他疾病也有好处。
别说当夫子教授小孩子,就是只当账房也行。
经历这几年的磋磨,她觉得能有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比什么荣华富贵都重要。
只是知子莫若母,夏母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气,万事都求一个完美,一做就要认真。
这为人师表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只能把要求说到最低处,还要他自己情愿才行。
得到夏母的提示,江枝赶紧道:“村里都是庄稼汉,箩筐大的字也识不得几个,只知道扁担摆在地上认作一,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已经是聪明人。”
可听到母亲和村长这样说,夏秀才的脸色愈发严肃,喃喃自语:“读书识字又能怎样!”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那个为几句相牛经,跪地听书的牛贩子,脑子顿时一阵眩晕……
“儿子!”
夏母和江枝一把扶住摇摇晃晃的夏秀才,紧张喊道。
“秀才公!”
那几个绣花的女子听到喊声,都惊得纷纷扭头。
秀才娘子放下团扇奔过来:“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江枝有些惭愧,自己还是太心急了些,可别让夏秀才病情加重。
夏书言脸色苍白,被母亲和妻子扶着往窝棚里走,可才迈出几步他突然出声:“村长,我愿意教!”
徐家村的夜校办起来了。
之所以叫夜校,也是顺应民情。
白天大家都要做事,唯独晚上时间长,可以聚一会,听夏秀才给大家讲学。
每天入夜,各家各户的大人小孩呼朋引伴,都到仓房晾棚外。
白天在这里晾晒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净,人群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