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有一头驴,两头牛。在农忙时,牛会赁给佃户耕地,农闲时就与驴换着用来拉车。
老张负责喂养牲畜,赶着牛在河中泡水,顺道带上驴子去河边吃草。天色晚了,便将牛从水里拉起来,带着驴子一同回家。
程子安无聊,跟着老张一起去玩,学着神仙张果老,倒骑在驴上。
庆川急匆匆跑了来,见到程子安还在驴子上晃着短腿,不禁哎哟一声,道:“少爷,你赶紧回去吧,老爷发了大火,在到处找你呢。”
老张一听,忙将程子安从驴上抱下来,道:“少爷赶紧回去,别惹了老爷生气,仔细又要捶你。”
庆川拉着程子安转身往回走,低声提醒道:“少爷你要小心些,我从未见老爷生如此大的气,连娘子都不敢做声。”
程子安莫名其妙挠头,道:“我没做坏事啊。骑驴算做坏事了吗?”
庆川道:“骑驴当然不算做坏事,我见着老爷拿着少爷写的大字,可是少爷功课没写完,偷跑出来玩耍了?”
程子安哦了声,明白了过来,满不在乎地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真是!”
回到家中,程箴站在正屋的廊檐下,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拿着程子安完成的十篇大字,像是钟馗那般,浑身上下散发着黑气。
崔素娘站在他身边,忧心忡忡地劝说什么,见到程子安走来,瞄了眼程箴,忙对程子安挤眼,道:“快快前来跟你阿爹认错。”
程子安上前拱手见了礼,程箴实在气不过,将手上的大字一扬,厉声道:“这就是你完成的功课!自以为聪明,不过是投巧,偷奸耍滑浮于表面罢了!”
程箴布置的十篇大字,程子安全部完成了。
大字大字,程子安写得很大,比拳头还要大。他一共写了三个字,即他的大名“程子安”。
程字复杂,一张纸上只写了这个大字。子与安简单些,一张纸上写了两遍,不然纸看起来有点空,不好看。
名字写三遍,加上子与安多写了一遍,十篇大字就完成了。
当然,程子安写名字,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毕竟签名的时候多,名字还是要写得好看些。
再说,他又不是真傻,读不读书是一回事,字还是要认识,不至于做睁眼瞎。
在去骑驴玩之前,程子安捧着《千字文》,连猜带蒙学了好一阵,刻苦得他自己都快感动了。
程箴火冒三丈,程子安认为他是小题大做。不过,考虑到两人之间的认知差异,他还是老实乖巧站着,不狡辩也不承认。
程子安不吭声,见这混小子聪明劲不用在正道上,更令程箴火冒三丈,厉声道:“跪下!”转身就去找棍子。
程子安见又要挨打,也恼了。
棍棒教育落后又讨厌,哪怕在封建大周,他照样要进行一定程度的反抗。
打在身上,实打实的痛。程箴可以骂他,随便骂。反正他脸皮厚,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程箴刚拿到棍子,程子安撒开脚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喊:“要打死人啦!当爹的以大欺小啦!”
程箴:“”
崔素娘傻了眼,哎哟叫唤不停,扎着手追上前,着急地道:“你休得胡说,你阿爹是为了你好。你慢些,小心脚下,别摔倒了。”
“为我好,哪里就为我好了?”程子安沿着花圃转圈,他当然不会蠢得跑出去,程家的事情,要在程家院子内解决。
“动不动就揍人,这种好谁爱要,谁拿去!”程子安跳着脚,不时偷瞄拿着棍子立在廊檐下的程箴,趁机将心中的话,斟酌着喊出了口。
程箴神色怔怔,程子安的话,如同棒喝,让他一时间茫然且无助。
长辈教训子女乃是天经地义,千百年来就是如此。程箴自认为,一切都是为了程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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