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进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德明。
在他眼中,这只是一位病弱削瘦的老者,看不出半点威仪,但西夏如果能立国,这位却是当之无愧的太宗,为李元昊攻宋打下了坚实的国库基础,当然父亲攒钱,儿子花得从来不心疼,也被挥霍一空。
现在他们却是连挥霍一空的机会都没有,李德明的目光在夏竦的身上落了落,又打量了一番狄进,缓缓地道:“罪臣李德明……见过两位宋廷官人……还未请教?”
不愧是伏低做小,哄得真宗高高兴兴的西夏王,一句罪臣之称,就尽显形势比人强的真谛。
夏竦面容肃然,摆出上国的派头:“本官秦州知州兼秦凤路经略安抚使,夏竦!”
狄进面容平和:“麟州知州兼河东路经略安抚副使,狄进!”
李德明缓缓点头:“两位相公之名……罪臣早有耳闻……不知是哪位相公……押送罪臣……去汴京……”
夏竦目光闪了闪:“这就不劳阁下操心了,自有精锐护送你一路进京!”
李德明顿了顿,喘了口气:“劳烦两位相公……让犬子来此……有些话说了……可以免除风险……”
夏竦微微皱眉,看向狄进:“狄待制之意呢?”
狄进道:“不妨一听。”
“带人来!”
不多时,李成嵬被带了进来,见到躺在榻上的李德明,泪水又簌簌而下。
李德明懒得教训儿子,淡淡地道:“你将……为父之前……说的话……告知两位相公……”
李成嵬止住啼哭,咽了咽口水,将之前父王所说的青羊宫隐秘,一五一十地复述了遍。
“卫慕氏之死与青羊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上师’设‘护令’,请‘青羊神’上身,用药过量,以致于身亡……青羊宫已经尝试了数以百计的‘护令’,期间需要西域药物,故而在战事发生后,也未曾离开……”
狄进仔细听完,顿时明白了李德明的顾虑。
基本可以确定,青羊宫就是“组织”位于西夏的据点,而这位夏王之前的打算,是让李成嵬联系“组织”,借助对方的力量,将父子两人带出去,送回兴灵。
但他苏醒得慢了,野利旺荣先下手为强,已然将他们交出。
既然落在了宋人手里,单靠“组织”的人手,救人是办不到了。
再强的江湖高手,也无法在宋军的护卫下,将这一個病弱老者,一个无能的党项贵族安全救走,还要摆脱追兵,送回后方的兴灵。
既然救不出来,要坏事,就得杀人!
将李德明和李成嵬父子杀死在途中,西夏的局势就有再度反复的可能,继续拖延时间,争取让“组织”安然撤离的机会。
“区区一伙祭司,能有这等能力?”
夏竦脸上浮现出不信,显然觉得一股地方上的宗教势力,有刺王杀驾的能力,实在是危言耸听:“李德明,你夸大其词,也不可能拖延时间,还是乖乖上路吧!”
李德明缓缓摇头:“罪臣没有夸大……青羊宫内的高手……与贵国还有干系……最初他们是出自贵国皇城司……”
狄进目光一凝,夏竦也沉下脸来:“皇城司?”
李德明道:“自我父夺取灵州以来……就有皇城司谍细潜入……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除去了一部分……剩下的假托信仰……青羊神的祭祀……从那时开始盛行……”
夏竦喃喃低语:“皇城司谍细在西夏伪装成青羊神祭司?”
狄进知道,皇城司也有辉煌的时期,尤其是太祖高祖两朝,谍细潜伏于敌国之中,身份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而假托宗教信仰,确实是一条极佳的潜伏道路,信徒最为盲从,可以用来源源不断地获取情报,关键时刻更能掩护撤退。
夏竦同样清楚这些,却依旧不太相信,质疑道:“如你所言,青羊神是皇城司所设,那你为何要纵容它壮大?”
李德明道:“发现得晚了……那时青羊神在灵州……已经有了数千信众……我初继任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