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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 第十八章
要忘记说什么了。说到哪儿了?哦,皇宫里的事。您应该想不到吧?皇帝是我的父亲,我有一大把兄弟姐妹。我本想着亲人多了,往后就不寂寞了。可是宫闱里的人情和旁处真的不同,他们好像没有心的怪物,皇兄漠视我,纵容皇姐杀我,父君嫌我没规矩,视我为天家的耻辱。明明我有那么多家人,可是没有一个人喜欢我。”



“除了赵嬷嬷和先生……我和他们没有血脉亲缘,可就是他们陪着我、护着我,我才好好长大**。”



“祖父,您说,人心为何这样复杂?”



周仵作叹息:“阿萝受苦了。”



一句话,让姜萝的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明明眼睛发酸,她的心脏却是甜的。



“祖父,我不苦。”姜萝埋头于周仵作的被褥之上,任老迈、沧桑的手轻轻抚摸她的发顶。



通过祖父的动作,姜萝从中推断,她爱的人还在身边。



直到风雪渐大,她头上的手忽然不动了。



姜萝骨头缝里都透着冷,她咬紧牙关,小声问:“祖父?您是不是睡着了?”



没有回应。



“祖父?”



很快,她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姜萝肩头颤抖,一阵紧接着一阵。她低声呜咽,侧耳聆听祖父的心跳,感受他的脉搏。



可是,在这个彻骨严寒的冬天,祖父还是离开了她。



姜萝好像改变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她的重生是一场错误吗?只为了迎接一次又一次的道别?



她在室内痴坐,直到苏流风的声音在屋外回荡——“阿萝?”



“哥哥。”



她应了他,除了这一声,其余话,什么都没说。



苏流风推门入内,温暖的室温一下子驱散了他肩臂覆雪的寒。



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床前的姜萝,她今日穿的槐花黄绿袄裙,浅浅的绿,像一节不住攀升的竹,代表希望。



然而,希望小竹竿,却蔫头耸脑,抱住膝骨,待在一隅,像是迷失于深山老林里无措的幼兽。



苏流风摸了摸姜萝的头,又上前一步,试探周仵作。



周家祖父离世了,尸骨冰凉。



苏流风轻轻拉起被子,遮住了周仵作的脸,盼他安息。



随后,他蹲下身子,靠近这一只孤立无援的小兽。



怕唐突、怕惊扰。



苏流风温柔地问:“阿萝有什么想要哥哥帮忙的地方吗?”



郎君温润的嗓音入耳,一点一点解开姜萝拧巴的心结。



姜萝小声问:“哥哥,我能抱抱您吗?”



这句话,和上一世重合。



——她只是,想要先生的安慰。



相较于上一世的疏离,今生还是改变了许多。



这一次,苏流风没有拒绝她。



他弯了弯唇,答:“好。”



很难说,苏流风的回答代表什么。像在姜萝的心间埋下一颗种子,啪嗒,花开了。



姜萝心腔满涨,她小心搂住了苏流风的腰身,埋首于先生温暖的怀抱。



眼泪顷刻间落下,一点点濡进了衣襟间。



她哭得很狼狈,但心里不苦。



她得到了祖父的安慰,也得到了先生的安慰。



这一生,她明明过得很好。



苏流风下意识轻轻拍姜萝的脊背。



一下又一下轻柔的哄劝,止住了小姑娘无休止的哽咽。



姜萝赧然,问苏流风:“哥哥,您有过害怕的时候吗?”



“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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