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气氛微妙至极,而祁宴的一番话,也将卫蓁从战栗之中拉了回来。
“景恪殿下好些了吗?”卫蓁走上前去,温柔问道,“殿下从方才醒来便一直看着我,可是我身上有何处不妥?”
尽管指甲刺破掌心已经出了血,恐惧弥漫开四肢百骸之中,卫蓁仍唇角噙着清浅弧度,目光婉婉看着他。
就在方才那一刻,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设想。
景恪若是真没从鬼门关回来,东窗事发她或许还会受到牵连,可景恪眼下仍残喘着一条命,就算揭发卫蓁刺伤他,也要不了她一条命,严重程度远远比不上谋害皇嗣。
他若指认他,她便将他做的种种都抖出来。
只是这样的事流传出去,大抵风言风语不会少的,或许她会被外界苛责,又或是楚王站在他这一边,到时候外人指不定怎么颠倒黑白,道她也是德行有亏,故意行勾引之举。
可从头到尾都是他生性放浪,觊觎未来王嫂,卫蓁不觉得自己有何错。
到时候,她与太子的婚事大概会作废,可这本就是上头赐婚,卫蓁与太子并无多少感情,也不寄托这一桩婚事过活。
不过是她被遣回到南地罢了。
南地草木丰茂,长风自在,她和阿弟总驰骋在原野之上,看云霞海曙,山峰岚色,哪怕京都繁华富庶,她依旧怀念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而他景恪敢无所顾忌地揭发她,说是他在太后寿辰前,心思龌龊,意图对未来太子妃图谋不轨,才导致这番境况?
卫蓁回想那一夜,眼尾难以抑制地微微泛红,却仍嫣然轻笑看着他。
“六殿下,”王后又唤景恪,此前几番得不到回应,态度明显有些不耐了,“若是殿下无事,本宫便让这些人都退下了。”
王后站起身,华美的长袍从踏板上滑落坠至地面,双手揣在大袖之中,睥睨着床上的男人。
美妾闻言转身,对景恪道:“王后殿下要走了。妾说一句,殿下点头或者摇头便是了,那夜暖殿之中,是不是有刺客闯入伤了殿下?”
卫蓁垂下目光,看到他搭在床边的手,紧扣了床榻边缘,手背上青筋暴起。
恨意在他眼中涌动,那双眸子红得几乎能滴血。
殿内静悄悄的,只余香炉中燃烧宁神香发出的窸窣响声
良久,景恪侧开了脸,仰面喘息着,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笑。
“是。”他喉口艰难的上下滑动了一下。
王后满面愠色:“果真是那两个刺客,那两人乃乱党之后,家族被拔除多年,狼子野心仍不死!”
得了这样的回答,王后也无意再多留,走前吩咐宫女好生服侍着景恪。
卫蓁随之走出大殿,曲裾曳地逶迤,到了帘幕旁,回眸看去,与景恪投来幽暗视线对上。
他果真不敢揭发她。
可这样睚眦必报之人,怎么会甘心咽下这口气,吃了亏也必定会从旁的地方,千倍百倍地报复回来。
她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卫蓁出了大殿,令护卫去给祁宴传话,约他在一处偏僻的假山旁间一面。
二人立在小道上,旁侧花墙上花开得秾丽,在衣袍上投下参差错落的花影。
卫蓁向他行礼:“方才多谢少将军帮我说话。”
“不必言谢。”少年抬手遮了一下头顶的艳阳,“那我走了。”
“等等,”卫蓁唤了一声,面前少年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来,“还有何事?”
卫蓁走到他身前,深吸了一口气,朱唇轻启:“一直以来少将军都在怀疑我,觉得我与景恪的案件脱不了干系,其实少将军的怀疑不无道理,那一夜我确实在暖殿之中。”
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头的秘密终于宣之于口,卫蓁只觉压在心里的石头都轻了一半。
“我知道。”他秋水般的眼眸与她对望。
卫蓁便猜到如此。他此前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