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人家也没错不是么?为将不明敌情,谁敢乱动……”
天子没有发话,而是望着周彻,显然在等他解释。
周彻道:“彼时,我被围邙山上,贼军蜂拥而至。”
议论立止,皆静听之。
“贼有数千众,而我麾下战者不过百余人。”
“苦于无兵,为守邙山,只能遍发民夫御敌。”
静听的天子出声打断:“民夫何来胆气杀敌?”
大夏每一朝天子,都是踩着兄弟的血骨杀过来的,洞悉底层、深谙政道、兵法亦通。
周彻一开口,他便抓住了疑点。
“我将所余钱粮遍赏众人,又许他们余生之业……”周彻将‘编制’问题粗浅一提。
殿内众人都听得面皮一抖:见过画大饼的,没见过画铁饭碗的,这个六皇子,是会动歪脑筋的……
“好一个‘编制’之法!”天子点头,目有所思,又道:“你接着说。”
周彻点头:“发动民夫后,我让甄武、钱红雪督众人死守邙山。”
“自纵轻骑夺路突围、入骑营、见阎成,向其尽陈邙山战事。”
“随后,我责问其人:为何不在北边设哨?又为何闻敌情不察不动?明知我与邙山落入险境,却为何按兵不发?!”
“由此,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断:有人提前谋划了这一切。”
“在河东有关系网的人,密传河东,与郭贼约定好袭邙山之事。”
“若是我没记错……五皇兄,皇嫂便是出身河东巨族李氏吧?”
说到这,周彻冷瞥了周明一眼。
周明怒而未发,声音沉下:“皇弟,朝堂之上,当众诬蔑可不好!”
周彻嗤笑一声,接着道:“在军中有关系的人——也就是与阎成相熟之人,再通知阎成,提前找个借口,将营移到南边。”
“待郭贼至、邙山破、六皇子陨,阎成再出手来替我收尸!”
听到这,众人都表情一凛。
在座无论天子还是群臣,都是极聪明的人,内心稍作复盘,便得到一个结论:这种可能性,非常高啊!
周彻冷笑的看着周汉:“老二,根据骑营中军士言,你去过骑营见阎成?”
周汉脾气直接,当即冷哼一声甩了个干净:“我常去军中,研习兵法、锻炼弓马,你少在这血口喷人!”
“是吗?”
周彻失笑摇头:“二位不认,可阎成听了这话后,却选择铤而走险——此人意图直接下手,将我杀于帐中!”
闻此言,朝堂上一片惊哗——
“有这种事!?”
“阎成狗胆包天!他想造反不成?”
“该死!此贼该死!”
舆论顷刻一边倒。
周汉冷笑:“空口无凭,你是欺负死人不会开口说话!”
周彻向天子拱手:“父皇,骑营校尉陈知兵等人可为证。”
天子神情平静:“宣陈知兵及骑营司马以上武人。”
“是!”
宦官跑了出去。
须臾,陈知兵与一群武人卸刀而入,行礼叩见天子。
众武人身上遍染朱红,满身血腥与汗味,冲的文官们眉头直皱。
倒是天子神情如常:“诸将士身染谁人之血?”
“启禀陛下,是河东贼血。”陈知兵道。
“善!”
他点头,这已是认可众人功勋了:“将所有事情,悉数说来。”
“不必畏惧旁人,也不需顾忌谁的颜面,诸事自有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