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达瞧不上这一桌子菜,景年可瞧得上了。
阿兄跟他说,阿娘阿姐吃不到,让他多吃一点儿,把阿娘阿姐的那份儿也吃回来。
这个任务可太适合干饭崽啦!
景年一听,斗志昂扬,把他分到的半块饼揣起来,这是可以带走的,带给阿姐吃,他在桌子上多吃点儿。
陆景堂给他夹菜,景年埋头苦吃。
别看他嘴巴小,牙齿也嫩生,可他专心呀!
大口大口往嘴里炫,逮着肉啊蛋啊这些平时吃不到的猛炫。
别人要说话要聊天,还有陆文达陆景贤这样自矜身份不好意思抢菜的。
景年不会不好意思,他一个小崽崽,能吃饱最重要哒!
陆刘氏看得心口直淌血,这一桌饭菜,可花了她不少钱啊!
专门为她幺儿准备的,咋不下筷子呢?
可景年也是她孙儿,都上桌了,不能不让孩子吃饭吧。
只能含蓄地说:“年哥儿你少吃点儿,小娃儿不知饥饱,当心撑坏肚子。”
景年抬起小脸,理直气壮:“阿奶,我饿!”
陆文达要在家里人面前表现他的高姿态,还反劝了他阿母几句:“小娃儿贪嘴,阿娘就让他多吃几口。”
说着还给景年舀了碗肉汤:“五郎喝口汤,别噎着了。”
景年高高兴兴接过来:“谢谢三叔!”
饱餐一顿,景年吃得满嘴油光,小肚子腆着,懒洋洋趴着阿兄肩头,让阿兄抱他回去。
其他人也吃饱喝足,各回各屋。
三房因着有两个读书人,一房四口,竟占了三间房,陆文达还有一个书房。
此时一家人全聚到了陆文达书房,陆田氏推着一双儿女,让他们好好跟阿父亲近亲近。
陆芷将她给阿爹做的荷包送上,得了几句夸。
陆景贤背了一段最近学的书,陆文达又考了他几句,夸道:“不错,继续努力,明年或许便能下场一试。”
陆景贤脸上立刻洋溢出几分得意,陆文达见状,想到先生说的,心性不足,尚需打磨,便敲打他几句:“这般得意忘形,喜形于色,怎经得起科考磨折。”
陆景贤脸色顿时一变,喜色散得一干二净,垂头应是。
陆文达又安慰他几句,一夸一贬,将陆景贤收拾得服服帖帖。
经过这一遭,陆景贤和陆芷不敢再留在这里,怕哪里做得让阿爹不如意,又吃一顿排头。
兄妹俩纷纷找借口离开,剩下陆田氏和陆文达两个。
孩子们一走,陆田氏便凑过去,给夫郎揉了揉肩膀,一边按压一边随口闲话,说着近些日子家中发生的事。
陆文达闭眼听着,倏地睁眼:“你说什么?二郎在山上采菌子回来吃?”
“可不是。”陆田氏一脸鄙夷:“他还说,是从书上看的如何分辨菌子的法子,笑话,他识字吗?”
陆文达眉头皱得愈紧:“他哪来的书?”
“什么书?!”陆田氏不屑道:“当然是他胡编的,他日日不是上山便是下田,何处能识得读书人,赠他书读?”
陆文达紧皱的眉头稍松,夫人说得有理,这村子里除了他和大郎,找不出第二个读书人。
而他们本家所在的陆家村,陆景堂也就几年前去族学念书的时候去过。
“那他怎晓得如何分辨菌子?”陆文达问。
陆田氏一噎,这个她也不知道。
“他……他许是蒙得吧。”陆田氏支支吾吾道。
“蒙的?”陆文达一脸不信:“菌子也敢胡乱吃,不要命了?”
“饿疯了,自然什么都吃。”陆田氏嘲讽道:“你看他们家小五郎,今日在饭桌上,是不是跟饿死鬼投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