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这江山却要你。”皇帝收回目光,说道:“一位仁君,一位怯懦之君,如何守得住这万里江山?”
李承乾看了父皇一眼,唇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这才明白,原来父皇早在十余年前,就已经在思考几十年后的事情,他有一统天下的信心,却要思考百年之后,这江山如何延续的情况。
“所以朕抬了承泽出来与你打擂台。”皇帝闭着眼睛,缓缓说道:“如今想来,那时你们二人年纪还小,朕似乎有些过急了。”
李承乾依然没有开口接话。
“本也想看看承泽这孩子可有出息,然则……不过一年时间,朕便看出他的心思过伪,身为帝王当有凛然之气,而他……却没有。”皇帝依旧闭着眼睛,像是在途述一个遥远的故事,“所以朕坚定了将江山传给你的念头,只是那些年里,你的表现实在令朕失望,流连花坊,夜夜笙歌,把自己的身子骨搞的不诚仁样。”
李承乾自嘲一笑,终于缓缓开口:“父皇,我那时候才十四五岁,初识人事,一心以为您要废我,夜夜惶恐,也只好于脂粉堆里寻些感觉了。”
有些出奇的是,皇帝听着这话,并没有如何生气,反而是微笑说道:“承泽太不安份,但他聪明,终于看清楚了朕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可是他已经出来了,只好继续走下去,从这个方面来说,你二哥算是深体朕心。”
“刀或许会被磨断,但不磨,却永远不可能锋利。”皇帝睁开双眼,平静望着自己的儿子,说道:“老二没有磨利你,反而将你磨钝了,恰好安之入了京都……”
李承乾笑了起来,想到了第一次在别院外面看见范闲时的情形,那时身为太子的他,何曾将这个侍郎之子看在眼里,谁知这位侍郎之子,最后却成为了自己的兄弟,成了为皇权继承磨炼中最坚硬的磨刀石。
“这两年你进步很大。”皇帝叹息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不知是到年纪成熟了,还是云睿教会了你许多事,朝野上下都认可了你太子的身份,你表现的令朕也很满意。”
听到云睿二字,李承乾的唇角不禁抽搐了一下,旋即放开心胸,以极大的勇气微微一笑,说道:“您让我跟随姑母学习政事,自然有些效果。”
皇帝没有动怒,只是淡淡说道:“所谓政事,有舒胡二位大学士教你便好,其实你也清楚,朕让你随云睿学的,乃是权谋之术,环顾天下,再也找不到几个比云睿更好的老师。”
“就这样下去该有多好。”皇帝轻声说道:“还有很多东西是学不到的,待朕老了,你也应该看到了很多事情,最后的帝王心术也应该纯熟,那时,朕才放心将这片江山传给你。”
李承乾的心情有些怪异,虽然他自幼便是太子,但是父皇对自己一向是严厉有余,温情欠缺,所以才养成了自己的怯懦姓子,虽说这两年来自己的姓情改了不少,但是和父皇这样相伴而坐,娓娓互述……却似乎还是第一次。
“安之将京都的情况都讲给朕听了。”皇帝温和说道:“你的表现不错,在叛乱中的表现很得体,只是有几个问题。”
李承乾最后一次以太子的身份,跪坐于皇帝身侧,躬身求教。
“天下至权之争,不需要任何温情,不需要任何忌惮,贺宗纬领御史当廷抗命,你就应该当廷杖杀。”
皇帝的目光冷峻无比:“安之说服朝中文臣于登基大典上与你打擂台,你应该下手杀了。”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像是在教他最后一次,说道:“只要有人挡在路前,只管杀死,这一点,你不如安之。”
皇帝接着说道:“门下中书二位大学士,还有那些文臣,你不杀只关,这能起到什么作用?这是京都一事中,你犯的最大错误……如果是云睿亲自处理此事,而不是你和母后商议着办,或许京都早已安定,朝堂上血洗一空,范闲根本拖不到发动的时间。”
李承乾自苦一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着父皇轻声说道:“父亲,您知道我为何不忍杀那些大臣吗?”
不等皇帝开口,李承乾幽幽说道:“或许您忘了,在您有意废储之初……便是这些老大臣勇敢地站了出来,反对您的旨意,站在我的身后支持我……孩儿或许不是一个很强大的人,但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虽然胡舒二位大学士乃是为了国祚而支持孩儿,可是我是……真不忍心对他们下手。”
皇帝沉默不语,不知道是在想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