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上一次看见李慕白露出如此憎恨的眼神，还是数年前。



她进宫找他玩儿。



当时在御花园里，她听见两个宫女一边采摘花瓣，一边聊着什么。



那时，她还小，只断断续续的听到冷宫，惨死，先皇后……



这些零星的字眼。



几乎是一瞬息的间隙，当她听到惨叫声，一转身，就看见年长她几岁的表哥两眼猩红，手里提着一把剑，疯了似的，对着血泊里早已咽气的两具尸体，不停的挥砍。



飞溅的血，比盛开的花，还要艳丽、夺目。



那时憎恨的眼神，和此时的，交叠在一起。



包思慕心跳的快要窒息，两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稳。



一旁。



纪梵音挑高眉头，慢慢低头，抓在手腕的力道，不知道因为什么骤然加重。



带着心中的疑问，她抬眸，看向李慕白——



山上的阳光，驱不散李慕白周身如暴风雨般疯狂席卷的寒意。



他细长的凤眸，此刻像极了幽狼，阴鸷，且阴狠。



那眼神，带着足矣磨灭一切的恨。



纪梵音目光一转，看向包思慕——



她身上的气焰、委屈、焦灼，在李慕白憎恨的目光下，通通不见了。



长鞭从她无力垂落的手，掉在地上。



她的身体、呼吸、眼睛，都在克制不住的颤抖。



灭顶的恐慌，从她的眼睛，深切的流露出。



纪梵音看见她惨白如纸的唇瓣蠕动了几下，却没能吐出一个字。



哗——



山风掠过。



翠竹哗哗的响。



紧张可怕的气氛，像死气沉沉的乌云，迅速笼罩在众人头顶。



不远处，善刀盟弟子和梁超，虽然想为包思慕求情，可无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



所有人一动不动，在这股骇人的气压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除了纪梵音。



她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及不合时宜的举动，却像一块石头，在即将结冰的湖面，震出一圈圈涟漪。



李慕白的视线，被她吸引过去。



紧接着，她微微用力，把手腕从李慕白手里挣脱。



她抬起双手，有意无意的活动了几下。



李慕白眼中几近凝结的寒气，猛地一滞。



纪梵音的肌肤，像雪一样的白。



此刻，那白嫩的玉腕上，被人抓出五个手指印。



那几道红，就像泼在雪上的血，扎眼的很，刺得李慕白瞳孔剧烈一收。



“把她带走！”沙哑的怒声，震醒众人。



李慕白用了极大的定力，才拉回理智。



他转过身，背对着所有人，压抑的怒声，再起：



“还不走！”



纪梵音略略抬眸，朝远处呆滞的善刀盟弟子，扬声喊了一句：



“发什么傻，你家大小姐大病初愈，不宜过度操劳，还不赶紧把她带回去。”



经她一提醒，众人立即回过神。



牵马的牵马，搀扶包思慕的人一边一个，后面还跟着五、六个神色恐慌的少年。



在众人的包围中，包思慕浑浑噩噩的往前走。



见状，纪梵音心里划过一丝诧异。



李慕白刚才的眼神，是有点威慑力，但也不至于把包思慕吓成这副模样吧？



正想着，远处突然传来包思慕断断续续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