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觉得自己非常幸运,有你这样的人舍生忘死来保护,可有时候会扪心自问,到底值不值得别人这样做?”
“殿下莫要妄自菲薄,您身为公主——”
“公主?”
赵语柔自嘲道:“我宁可不是公主,只是个平凡女子,每天可以和爹娘生活在一起,耕田养桑,牧牛织布。哪怕过得辛苦些,总比现在担惊受怕要好。灯亮之前,你好好陪我说说话,不必尊称,和婉儿一样唤我赵姑娘即可。”
“末将不敢。”
“那本宫命你照办,你听还是不听?”
秦扬万分作难。听,就是冒犯主上,不听,就是违抗懿旨。稍作权衡后,他只能选择听她的话。
“赵姑娘……在下……得罪了。”
赵语柔听他说的如此别扭,和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模样大相径庭,不禁莞尔一笑:“秦先生现在可称得上斯文扫地。不打趣了,你家中父母现在可好?”
秦扬沉默半晌,回答说:“我去年和父母失散,现在孤身一人,四海为家。”
“抱歉……我自幼不在父母身边,本想听你讲讲家人之间的趣事。”
秦扬听不得赵语柔道歉,赶紧说:“无妨,在失散之前,我和父母生活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落里——”
他将家中位置从山里改为江畔边,乡人不止打猎也会捕鱼。如此一来,就不会泄露族人的秘密。随后,就把他记忆力的有趣之事讲给赵语柔。
“我爹虽然是村里最勇猛的男子,在家里却总是让着我娘。有一次我娘生气了,我爹嘴笨不会吵架,就抱起她沿着江边狂奔。我娘很顾及我爹在外边的脸面,这么一闹她反而先害羞,自然气就消了。”
赵语柔单手托腮,好奇地问:“世上竟然有怕妻子的男人,真是不可思议。你娘就不怕惹恼了你爹,他再娶一个回来?”
秦扬哈哈大笑:“村中的人生性淳朴,也没有多余的条件去弄出来三妻四妾,就是平平淡淡地守着一个人过日子,从年轻熬到白头。”
赵语柔喃喃自语——
“这便是,遇一人白首么?”
秦扬不置可否。他很清楚,赵语柔并不理解那种朴实无华的感情,这些不是文人墨客可以书写出来的,于是继续讲着趣事。
“我爹曾经偷偷告诉我,男子结婚时把妻子称新娘子,就如同有了新的娘亲一般。这个人从此会为你洗衣做饭,生儿育女,平时嘘寒问暖,生病时端汤送药,自然要格外心疼爱护。”
“心疼爱护……”
赵语柔轻声念了几句,感慨道:“真是令人羡慕。秦先生,你这一生也打算只娶一人为妻么?”
秦扬被问住,只因为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一时间回答不上来,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如此。”
“意外?”
赵语柔浅笑道:“什么意外?比如,突然天上掉下来个婉儿姑娘?”
秦扬大窘,脱口而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黑暗之中看不清赵语柔的面容,依然可以猜想到她三分狡黠七分好奇的表情。
“婉儿姑娘的爷爷将待嫁闺中的孙女托付给你,肯定要有个名分。想必在他眼中,你已经是位新姑爷了。”
秦扬心中诧异于赵语柔的明察秋毫,可此中涉及到谢婉儿身世的密辛,不便多说。
“赵姑娘机智聪慧,如你所料,确有此事。不过这些是权宜之计,我和婉儿从来都是以礼相待,以友相处。虽然同床共枕,却没有任何非礼之举。”
赵语柔不知为何,竟然笑出声来。秦扬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模样的她,不禁汗毛竖立。
“秦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韬武略都是当世大才,唯独对一样东西一无所知。”
秦扬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斟酌了措辞,问:“请赵姑娘为在下指点。”
谁知赵语柔并不作答,反倒抛出另一个问题:“你还记得在关府时,你问我云湘公主的模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