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隐隐欠下祂两个人情了。”
寿跋见少年若有所思,便继续介绍道:“齐校尉或许听说过,点燃犀角可以照见幽冥阴物。”
“这批产自彭泽水府的犀甲不但坚韧异常,而且能防御鬼物尸气。即便是普通军卒身着此甲,应也能抵挡住永昌镇禁水中的鬼弹。”
齐敬之登时闻弦歌而知雅意,精神亦为之一振:“大司马有意让我领军参与第二次北拓?”
寿跋呵呵一笑:“此事虽还没有最终定下,但其实朝中诸公已有共识,料想这几日国主就会有旨意降下。你这个六品校尉可是咱们钩陈院的头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你不去谁去?”
新鲜出炉的少年校尉点点头,知道果真被骊山广野说中,这一回当真是公私两便了,幸好自己当初听从了对方的建议,顺路送般般前来王都。
他立刻开口应下:“等般般觐见之后,我就立刻整军出发。”
眼见少年校尉难掩欣喜、跃跃欲试的模样,寿跋淡淡一笑:“这一回的钩陈院,总算还有几人可观。嗐!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说罢,祂猛地一挥袍袖,转身向寿宫大殿走去,走得衣袂生风、摇头晃耳,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驺吾幡、委蛇旗,犀甲巴兵引弓弩,蛇矛虎骑驰锋芒。岂知千载几百战,多少英骨埋他乡……时也!命也!”
语声幽幽、言犹在耳,而那位寿宫之神的身影却已消失于殿门之内。
直到此刻,齐敬之才第一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悠悠岁月刻印下的痕迹,那是见惯了千古兴亡、百年悲笑,方能一点点蕴养出来的沉郁苍凉。
少年自知境界不足,并没有尝试跟随入殿,妄想再博一个都统衔。
他立身高台、举目四望,但见千门万户、满城繁华,尤其琼楼玉宇、宫室辉煌,当真是九重龙凤阙、千丈虎狼穴!
齐敬之洒然一笑,迈步走下高台。
此时等候在台下的军汉不过数百,远不足一千之数。
李神弦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闷声道:“愿意投靠校尉大人的军中弟兄都在这里了,仓促间不及细数,约莫能有小五百人。”
“哼!一个个的整日发牢骚,说什么世家无好汉、英雄皆草莽,这会儿却挑剔起大人的出身来,真是不当人子!我瞧他们是各怀鬼胎,身后没准儿就站着哪家门阀世族!”
齐敬之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有多少人便是多少人!李神弦,本校尉命你暂代营尉之职,立刻将队伍收拢起来,这么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巴州猛虎闻言大喜,连忙大声应诺。
他也顾不得屁股疼了,当即连吼带骂、拳打脚踢,将在场的一盘散沙排成了歪歪斜斜的队列。
眼见还有好几个刺头不大服顺、还想跟李代营尉叫叫板,齐敬之却没有徐徐收服的心思,更没那个闲工夫。
他上前两步,暗自运起鸣鹤法,将自己的声音扩散开去:“你们里头或许有些奢遮人物,只可惜你认得本校尉,本校尉不认得你!”
“如今便给你们两条路……其一,老老实实遵从军令,都是老行伍了,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教!往后去战场上逞威风,自有好汉子的出头之日!”
“其二,立刻滚蛋!”
少年校尉话音落下,军伍里立刻起了骚动,不多时就有人骂骂咧咧地出列,一连跑出去三五十人才重新安静下来。
人数减少之后的队列反而变得齐整起来,有了几分悍卒劲旅该有的样子。
跑出去的那些人倒也不曾走远,全都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边儿,抱着膀子、斜着眼睛,旁若无人地指指点点、大声嬉笑。
齐敬之懒得搭理他们,再次开口道:“方才本校尉好说歹说,从寿长史处讨要了一千副犀甲,都是彭泽水府新制的上等货色,刀剑难伤、妖邪不侵。尔等这就随我前往武库,每人都可领取一副!”
此言一出,四百余人的队列登时气息浮动、人人脸上露出热切之色,只是方才见识了齐敬之的性情,知晓自家校尉重视军纪,眼里不揉沙子,一时间倒是无人敢妄言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