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林子里射箭的这些人也确实并无杀意流露,与其说是想截杀齐敬之,倒不如说是想给初来乍到的少年一个下马威。
念及于此,齐敬之立刻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灵官面甲悄然浮现,覆住了他的脸庞,鹤履双翅也倏然收拢,化成一副光可鉴人的森寒铁甲,遮护住他的身躯。
久未见血的长刀煎人寿蓦地飞出刀鞘,主动将刀柄送入了少年掌中。
“嗯?小兄弟这是想仗着兵甲之利,跟咱们过上两手?”
林中的那个声音陡然沉了下来:“真当爷爷们好欺负不成?”
齐敬之懒得废话,以心相神念锁定了说话那人的方位,从斑奴背上一跃而下,提刀发足狂奔,眨眼间就掠出数丈。
短暂的沉默之后,弓弦震颤声、箭矢破风声登时响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四面八方攒射而至,比之先前绵密了何止十倍,直令人头皮发麻。
齐敬之不闪不避、悍然前冲,同时默默运转《却谷食气篇》,深息长除、神华内敛,渐渐勾动了前方深林中积蓄的甲木之气。
几个呼吸和起落之间,那些个蹲在草丛、躲在树后、藏于树冠的身影便由近及远,渐次映照在齐敬之的心头。
“嗯,三十一……五十六……再加上身后那片林子,少说也有近百弓弩手。”
念头起处,少年已经跃入林中,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将猫在面前灌木丛中的家伙踹成了滚地葫芦。
这个倒霉蛋倒是硬气得紧,不但一声不吭,手里还死死抓着一具青铜弩,身躯尚在翻滚便对准了少年的狰狞面甲,狠狠扣动了扳机。
齐敬之横刀一格,将这只追魂索命的弩箭磕飞出去。
紧接着他身形一闪,一脚踩在倒霉蛋的脸上,鞋底狠狠一拧,将对方的凄厉惨叫堵了回去。
踩脸借力之后,少年的前冲之势陡然偏转,冷不丁掠向一颗几人合抱的古木,对准立在树下的持弓大汉就是一刀劈下。
这大汉猝不及防,惶急之中只得举起手中长弓来抵挡刀锋,痛惜悲愤之状溢于言表。
谁知那劈头盖脸砸下来的刀锋蓦地一转,竟是主动避让开了长弓。
持弓大汉惊愕之余,脸上才刚露出一丝喜色,胸口就挨了重重一脚,头上铁盔重重撞在身后树干上,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壮硕身躯软塌塌地坐倒在地。
一时间,突入林中的少年犹如虎入羊群,打得林中数十弓弩手狼奔豕突、抱头鼠窜,竟是半点也施展不开。
一株古木的树冠上,一个满脸横肉、狼腰猿臂的汉子正小心地躲在其中。
他双臂肌肉虬结,手里提着一张雕弓,眸中寒光闪烁,死死盯着下方那个纵横无敌的少年。
杂乱的厮杀喊叫、箭雨攒射声中,这汉子嘴唇翕动,似乎正在吟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
“断竹,续竹;飞土,逐肉。”
齐敬之耳朵一动,猛地抬起头,看向了汉子藏身的树冠。
几乎同时,那汉子猛地起身,挽雕弓如满月,朝着少年射出了一道斑斓长虹。
电光火石间,齐敬之好似看到了一头下山猛虎,驾驭着狂暴无比的黄黑色腥风,朝着自己飞扑而至。
“来得好!”
入林之后的齐敬之头一次停下脚步,改为双臂持刀,迎着那根袭面贯脑而来的箭矢凶狠劈下。
轰的一下!
以齐敬之为中心,澎湃汹涌的气浪朝着四方席卷,非但吹飞了其余弓弩手射出的箭矢,更将离得稍近的倒霉蛋们尽数掀翻。
灵官面甲之后,少年脸上泛起潮红,一口逆血已经涌到了嗓子眼,又被生生咽下。
他只觉右手指尖湿漉漉的,似乎是虎口崩裂开了一道细缝,鲜血悄然沾染了煎人寿的刀柄。
面对方才那惊人一箭,齐敬之竟像是回到了当初与虎精舍命相搏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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