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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不是凭空出现!我入梦之前,银烛台就搁在石床上,为了逼开五色云气,血光笼罩的范围有所拓展,同样照在了玉枕上,莫非便是因此被纳入到了梦境之中,成了这场大戏里的奇特物件?」
齐敬之心头念头纷呈,与这个诡异莫测的枕中梦相比,灵魄面具里那点儿零碎死板的残念就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可是,如此神奇到可怕的玉枕,会被青洪公当做寿礼轻易送出?失窃之后,彭泽水府会将此事托付给一个垂垂老矣的江湖术士?
想到了老魏,齐敬之便将目光重新凝聚向那个已经冲下土丘、杀向敌阵的驴头元帅。
这位仪容绝世的元帅除了手持一杆八宝赤金枪,身体周遭似乎还环绕着几口黑气缭绕的飞刀,一路上枪刺刀戳,端的是屠妖诛魔如割草,身前绝无一合之敌。
「那是……散则为气、聚则成针的黑煞尸?主动戴回驴头就是为了这个?嘿,老魏殿下可真会玩啊!」
齐敬之摇摇头,收敛起纷乱的思绪。
他此次冒险进来是为了把老魏提前叫醒,好保住他的身躯和人性,可不是来陪他唱这出做储君、当元帅、伐妖君的大戏的,天知道这场戏要唱多久!
至于怎么叫醒,自然是掀被窝了!
如果这枕中梦境当真是一场早就安排好的大戏,随着他齐敬之进入前后的几次搅局,先是驴首囊和灵魄面具,接着又用银煞血焰烧死了唤人将主,这座战场上的局势显然已经大变,恐怕已经很难维持原本的走向。
也许再增添一些变数,再加上一把力,就能彻底打破梦境、脱困而出!…
念及于此,齐敬之忽地低头,在腰间皮匣子上重重一拍,沉声道:「齐虎禅!」
「大兄唤弟弟何事?可是要带着我磨牙吮血、建功立业?」
皮匣子内,小和尚立刻用稚嫩的嗓音回应道。
齐敬之登时板起了脸:「你说与我听,咱们麟州齐氏家规第一条是什么?」
「啊?大兄连姓名都改了,这齐氏家规不就已经废了么?」
「放屁!为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从来都叫齐敬之!」
他一边呵斥,一边将皮匣子的盖子掀开。
小和尚正自顾自挠着后脑勺,满脸迷惑地嘀咕道:「不是说生要祸国殃民,死要万人称快么?还有什么……什么洪水来着?」
「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混账话?全都给为兄忘干净!以后不许再提,更不许照着做!」齐敬之再次出声呵斥,没有半点情面好讲。
闻言,小和尚的眼睛倏然睁大,傻傻地望着自家大兄,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还有,再敢动不动就嚷嚷着散伙,大兄把你屁股都打烂!」
齐虎禅顿时将小嘴一撇,颇有些欲哭无泪。
大兄还叫鹿栖云的时候可是说过不少话,如今一概不肯认账也就罢了,偏偏只将自己这句要散伙的话记得清清楚楚,这可找谁说理去?
齐敬之悄悄瞥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小和尚,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
他伸手指向远处那位仪容出众的驴头元帅,开口问道:「齐虎禅,你能像老魏那几口黑刀一样飞上飞下么?」
小和尚果然有某种看破虚妄、直指人心的本事
,并未因老魏如今模样大变而认不出来,踮着脚看了一眼就摇头道:「我不会。」
他顿了顿,脸上既有不解,也有羞愧:「弟弟没用,之前连说话都不会,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能跑能跳能说话了,就是还没能学会飞……」
闻言,齐敬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牛耳尖刀从生出灵性再到被他认为幼弟,时间可谓极短,齐虎禅能够显化出来,并非本身多么神异,而是靠着这处神奇的枕中梦境才能做到,等出去了多半要被打回原形。
至于齐虎禅为什么是个穿虎皮袈裟的小和尚形象,自然是枕中梦境融合了齐敬之本身的梦境和期待,毕竟当初藏锋的时候,他便希望齐虎禅能够择虎僧善者而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