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了,可还是会露出小小的,叫人心里会被揪住的表情来。
雷娜塔心想朝潮的意思是她也是个怪物,所以大家才能互相认识。
从那以后雷娜塔就放下心来和朝潮做朋友了,渐渐地朝潮也不限于只在食堂出现,她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来找雷娜塔。有时候她会从床铺下面忽然探出头吓唬雷娜塔,有时候她会在护士呵斥雷娜塔的时候趴在护士头顶上,狠狠戳护士的脑袋,满脸坏坏模样。她和雷娜塔之间的联系是单方面的,只有她来找雷娜塔,雷娜塔却从来都找不到她。
所以雷娜塔经常在半夜溜达出来,除了巡视黑天鹅港这块仿佛属于她的领地,更多的就是寻找朝潮,看看她不在的时候究竟会藏在哪里。
会是在这道铁门后面么?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挂锁啪地一声弹开,直坠下去!这么重的一把挂锁如果落地一定会惊动值班室里的护士们,那样雷娜塔就完蛋了!她赶紧扑过去接住挂锁。
奇怪的是当这挂锁落入她捧着的手掌,她才发现这把锁依然是扣上的,难道刚刚看见它忽然弹开了只是个错觉?
失去了挂锁的制约,这扇老旧的铁锈门缓缓拉开一条缝隙,有种在邀请谁进去的感觉。
雷娜塔大着胆子推开了零号房的门,房里黑着灯,空荡荡的,轻微的腐烂气息扑面而来。白窗帘慢悠悠地起落,上面沾染了某种黑色污迹,探照灯的光从木条的缝隙里透进来,隐约可见左手是一排排铁架,上面堆满玻璃药瓶,右边则是一张铸铁的手术床,遍布黄色锈斑。
这里是一间手术室,雷娜塔不是没有去过类似设施的地方,但给那些孩子们使用的手术室都非常干净整洁,最大化程度的避免细菌感染。可这里到处都充斥着脏乱和老旧,敢在这种地方给谁做手术,主刀医师大概就不用想着收尾,让病人死在手术台上就好了,否则那些伤病感染就能要了他的命。
雷娜塔忽然听到了隐约的呼吸声,伴随着锁链哗啦作响,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隐约有一团东西在蠕动。
她伸手在墙根上摸索,找到了灯光的开关,打开来后她才终于看清楚那是一个人,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
女孩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看起来像是重度烧伤的患者,但实际上那些都是手术留下来的伤痕。很难想象一个这么大的孩子身上会有如此多的创痕,大概只有那个叫做千刀万剐的恶劣刑罚才能形容这种状况,伤口从新到旧大小不一,如果是普通人在这么脏乱的环境里早就该伤口溃烂感染而死了,但这女孩的伤口多半都在结痂,周围留下一大片红色的疤,看上去像个血人。
但她居然有一头清丽的长发,坐着的时候能盖过屁股,很干净也很纤长,像是那些彩色绘本里才会出现的女孩,她们通常是公主,伯爵,或者生活在莫斯科的某位小姐。
相比之下雷娜塔的头发就就很干瘪了……扎起来的辫子都还能炸毛,又涩又没有光彩,雷娜塔很羡慕。
女孩似乎睡着了,并没有意识到有人到来,雷娜塔小心翼翼地弯腰,伸手轻轻撩起了她的额发。
那是一张亚洲人的面孔,尽管涂了不少血污看着有点脏,可仍旧能看出来清秀的近乎孱弱,似乎一碰她就会跌倒。雷娜塔觉得她真是比黑天鹅港任何小女孩都好看,霍尔金娜也比不过,她还没到那个年纪呢,但已经能够凌驾于霍尔金娜之上了,将来一定会是很漂亮的大美人,就像书里那些童话般的公主。
转瞬间雷娜塔忽然有些伤心,将来这个简单的字眼是不该出现在她的字典里的,无论是她还是黑天鹅港的其他小孩,所有人都没有未来可言,绝大多数人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到了这里,再也没有见过父母,有些人索性就是在这里出生的。黑天鹅港就是大家拥有的全部,西伯利亚,遥远的莫斯科,那些都只是书上的一个字眼,看似近在眼前,却永远也摸不到。
某一天自己就会死吧?黑天鹅港是不会给谁特意去建立一个坟墓的,扛出去丢到雪地里就好了,没多久风雪就会把一切都掩埋,处理起来简简单单,这或许就是雷娜塔最好的结局。
就在雷娜塔满心伤感的时候,那个女孩忽然睁开了眼睛,刺眼的金色几乎要灼瞎雷娜塔的双眼,她捂着脸庞惊恐地后退,感觉自己像是遇到了什么冷血的动物。
女孩愣了一秒钟,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出现这样低级的失误,笑的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