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建虏也想抓活的,并没有朝自己下死手,要不然就凭他们的箭法,自己早就被钉死在地了,既然这样,不如搏一把,他反手抽出腰间响箭,大不了发讯号,让山下的明军知道,落在明军手里,还有活路,毕竟都是官家的人,落在建虏手里那是必死无疑。那边几个血滴子也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特别是领头的壮达,这个明军距离山下的明军大营并不远,要是让他成功逃脱,通知军营内的部队,自己这几人恐怕难以走脱,但是就这么放弃了,实在是心有不甘,到手可得的军功啊,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壮达,若是能抓住这个明军,那么自己就可以做分得拔什库了。后面两个血滴子已经追了上来,渔猎民族的优势在此刻得到了显现,他们在山地的移动速度明显要快得多,这不是日常训练就能训练出来的,而是一种天赋,或者说跟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这些女真人早就进化出了适应山地密林环境的躯体,矮壮的身材使得他们的重心更低,跑动起来下盘更稳,如果从空中往地上看,东厂小旗官的速度明显要比他们慢了很多,后面三个黑影就像是埋伏在草丛中随时准备狩猎的猎豹一般,飞速向前追击,最要命的是,这几人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不断张弓搭箭,射向小旗官的方向。
他们的位置本来距离山下军营就不足一里,又是自上而下奔跑,如果速度够快的话,甚至只要百息的工夫就能冲到军营边,留给三个血滴子的时间不多了。壮达一阵懊恼,自己有些大意了,眼下形势危急,作为血滴子的头领,此刻他必须果断下令,“瞄准了,射死他!”壮达命令道。这就等于放弃了军功,不管这个明军是暗哨也好,还是其他身份也罢,只要杀了他,对于几个血滴子来说,一具尸体没有任何价值。可是他们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已经察觉了他们的身份,总之为了保险,现在已经不能留活口了,杀掉他之后,要将他和前面两人的尸体秘密地埋了,才能不打草惊蛇。小旗官一路猫着腰狂奔,虽然他知道这些人暂时想留个活口,但自己真的要被他们抓住了,那是更加生不如死。箭支从他的身边擦过,可是忽然,破空之声让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猛地一弯腰,一支披箭带着寒气将他的帽子射飞,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这几个建虏恐怕是觉得他们已经很难追上自己,要下杀手了。小旗官急中生智,直接滚倒在地,本来就是下坡的地势,滚倒在地之后他立刻顺着山势滚了下去。壮达大急,要是这样的话,就完了,他来不及多想,停止了脚步,然后半蹲着,抽出了一支刺箭,身后两名血滴子也是相同的模式,半蹲在地上,从身后的箭壶内抽出了一支刺箭,三人三支刺箭
,壮达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若是不能将其射杀,他们势必要暴露。
小旗官一路朝下滚,耳边的破空之声也消失了,他觉得是不是这几个建虏认为已经没有机会了,所以放弃了追击,料想这几个建虏也不敢真的惊动军营里正在训练的大军,道理很简单,这些建虏都是探子,军中的探子如果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遇到正规的大部队,他们就毫无还手之力。便若后世的特种部队一般,敌后渗透、刺杀高官等任务他们得心应手,可真要是将特种部队拉到正面战场上跟常规部队硬碰硬,特种部队的表现甚至比常规部队还要差,毕竟术业有专攻。小旗官渐渐止住身形,站起身来,想要往另一个方向跑,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要通知天雄军,毕竟自己也是来监视天雄军的,要是被卢象观抓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最好的结果就是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自己逃回去,告诉厂公,这里有建虏活动,让厂公加派人手到大名府来,自己要报一箭之仇。
壮达等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此刻他们跟明军小旗官的距离大约是七八十步,在这个距离上,如果是一般的士兵所射出的箭支最多只能杀伤无甲目标,这个明军探子就算没有重甲,里面肯定也内衬了软甲,所以若是普通士兵来放箭,恐怕伤不了他,但是血滴子长年累月训练,加上本身的天赋,各个都是能开满弓的高手,七八十步的距离配合上刺箭,只要目标没有外罩重甲,命中就能杀死他。三人一起拉弓,在小旗官站起身的一刹那同时松开了弓弦,嗖嗖嗖,三支刺箭在黑夜之中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直扑八十步外的目标,小旗官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噗噗噗,箭支射入身体的声音发出,正如壮达所料,东厂番子在执行这种夜间侦查任务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穿的夜行衣,最多里面穿了一件软甲,为了行动方便,甚至还有人根本就不穿铠甲,可是不论是不穿铠甲还是只穿一件软甲,都不可能挡住这几个血滴子势大力沉的一箭,刺箭穿透人体,小旗官连叫喊都没有发出来,便直挺挺栽倒在地,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几支箭的破空声跟前面的不一样,应该是奔着要害来的。
壮达等人松了一口气,这该死的明军,让自己几个人好一通追赶,好在已经把他干掉了,算是虚惊一场,只是这到手的功劳就这么没了,煮熟的鸭子飞了,任谁心里都不好受。壮达抿了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