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不公,朝廷不公啊,如此作为,何以服众,老夫虽然年迈,但也愿意舍得一身剐,拄着拐杖上京,去敲登闻鼓!”南直隶常州府卢家大院,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庭院中捶胸顿足地吼道,他手中的拐杖将地面敲得砰砰作响。身边还有两名比他年纪略小的老者正在劝他,外围站着更多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老者正是常州卢家的掌舵人卢国云,身边劝慰的两人是他的弟弟卢国焄和卢国紘,卢国云今年已经六十有五,而两个弟弟也是花甲之年了,他们三人的大哥正是卢象升的父亲卢国霖,只不过卢国霖去世的早,卢象升一直是众人抚养大的,现在卢象升是整个卢氏家族中最有出息的人,也是卢家的精神支柱与骄傲。惊闻卢象升战死,天雄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老爷子哭的是死去活来,好几次晕厥过去,又被好几次救醒。
卢国霖去世之前将儿子托付给卢国云等人,卢象升一直叫他们从父,这一次不仅是卢象升战死,几个弟弟也是一并战死,就剩下了一个卢象观,这让卢氏家族这些老老少少如何能接受,可以说,卢氏家族的顶梁柱塌了。这还没完,天雄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南直隶之后,包括南直隶兵部都在等朝廷的文书,因为常州府毕竟是南直隶治下,关于卢象升战死之后的事情,有三个地方有可能会代为处理后事,一方面是辽东,毕竟卢象升是在辽东巡抚的位置上战死,洪承畴是他的直属上官,若是在辽东处理后事也并无不妥,只是当时辽东局势堪忧,相信洪承畴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管这件事情,第二就是北直隶,当然一方面是因为朝廷和皇帝都在顺天府,第二也是因为天雄军是卢象升在大名府期间组建的部队,将士们很多都是河北人士,所以若是朝廷下令,在北直隶办也可以。最后就是南直隶了,卢象升是常州府人士,算是南直隶人,身故之后葬礼在家乡操办也无不妥。
可是怪就怪在这里,南京兵部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朝廷的文书,卢象升这种二品大员战死,还是个文官,于情于理朝廷都要给个谥号,给个身后的勋官以示嘉奖或者祭奠。可是朝廷愣是一点动静没有,直到南直隶派人去问,才得知朝廷竟然对卢象升战死这件事情持相反态度,不仅不准备褒奖,还要将西北失利的责任推在卢象升的头上。卢氏家族在当地也算是大家族,最起码跟南京六部也是有交情的,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老爷子的耳朵里,本来卢氏家族的感情是悲伤,现在在悲伤之外还加了一层愤怒。卢氏满门忠烈,这么多卢氏子弟战死,还有如此多的天雄军将士阵亡,不管怎样,朝廷都应该褒奖抚恤才是,何况他们是为了朝廷大计,从辽东硬生生赶到西北参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据南京兵部了解,天雄军在西北也是战功赫赫,最起码他们达成了原先的目的,重创了流贼,只是后来突遇清兵入关,才发生了后面的事情。也就是说这根本是两回事,若是没有清兵入关,天雄军应该已经漂亮的完成了任务了。就冲这一点,怎么褒奖卢象升都不为过,可是朝廷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实在是让人寒心。
今日一早,卢国云已经多日没有好好休息了,他是越想越想不通,怎么朝廷就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一定是有奸臣蒙蔽圣上,所以今天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犯了犟,非要用这把老骨头直接上京师伸冤。家人们拦也拦不住,也不敢拦,要是把老爷子气出个毛病来谁也担当不起,只能是卢国焄和卢国紘两人出面拦着,虽然他们心情也很悲痛,但是毕竟比卢国云小几岁,他们知道再不能让卢国云出事了。
“老爷,老爷,知府差人来报,说是有要事见老爷。”正在卢国云拼了老命要上京的时候,忽然门外的一名家丁小厮来报,说有府衙的人来了。卢国云猛然收声,常州知府跟卢家的关系倒是不错,毕竟卢象升是辽东巡抚,常州知府倒是不敢怠慢了。今日突然差人来卢府,肯定是有要事。卢国云稳定了一下情绪道:“立刻请他进来。”卢国云现在对官府的事情很敏感,说不定知府能带来什么最新消息。不一会,小厮便领着官府的人进来了。卢国云定睛一瞧,竟然是知府衙门的王师爷,此人算是知府的心腹,若是在平日里,知府有什么事情派个衙役来就算了,今天竟然把王师爷派来了,说明有重要的事情。卢国云反应过来,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拄着拐杖上前几步拱手道:“不知道是王大人到来,有失远迎了。”王师爷可不敢托大,虽然他在常州城内也是横着走的人物,可是在卢家这种豪门面前他可不敢放肆,而且南直隶官府里的人谁不知道,卢象升和青弋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后面有刘毅这个大神镇着,官府对卢家只有尊敬的份。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朝廷什么态度是一回事,刘毅是什么态度又是一回事,在南直隶做官要是不考虑新军的因素,那可真是活腻歪了。
王师爷回礼道:“老太爷严重了,今日前来,确实有大事,不如?”卢国云这才反应过来,拍拍脑门道:“抱歉抱歉,我是老糊涂了。快请进,快请进。”说罢,卢国云就将王师爷往书房的方向引,已经有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