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在阵后大惊,没想到真的是官兵结阵,这些列阵防御的官兵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老兵,作战颇有章法,老营兵衔尾追击,没想到被对方迎头痛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老营兵是宝贵的军事力量,必须要保存下来。当当当当,鸣金声响起,这是撤退的讯号,而在这时就能体现老营兵和一般部队的区别了,如果是普通流贼,即便是听见收兵的号令,士兵们估计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收住脚步,可是老营兵不一样,几乎是在一瞬间,所有冲锋的老营兵就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一下子收住了前进的步伐,各级军官异口同声的喊道:“撤退,副帅有令,撤退!”老营兵放弃了前方追击的目标,开始缓缓倒退,整个战场纠缠的场面一下子就被分割开来,官兵撒丫子往杨国栋的方向跑,而流贼则往李自成的方向集中。李自成看见军队后退,不禁点了点头,舅父将老营兵交给自己是正确的,主动进攻精锐的官兵,非要有老营兵在不可。他拿过身边一名卫士手中的令旗,挥舞了两下,轰隆轰隆,山下的骑兵队伍收到了李自成的信号,虽然在方才跟傅宗龙卫队的激战中,两千老营骑兵也损失了三四百人,但是根基未失,并且官兵的骑兵基本上已经损失殆尽,再也不可能组织大规模的骑兵进攻,所以在骑兵这一项上已经是流贼占了绝对的上风。
一千多骑兵兵分两路,快速包抄杨国栋军阵的两翼。这让阵中的杨国栋汗毛倒竖,没想到这些流贼竟然还能有如此意识,其实从一开始杨国栋就已经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流贼中的精锐部队,也就是所谓的老营兵,现在这一幕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一般的流贼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反应速度,竟然能在攻防转换之间切换的如此自然,并且迅速做出下一步的战略部署。要知道,流贼这么干,北直隶所部恐怕凶多吉少,最简单的道理,步兵是无论如何跑不过骑兵的,在傅宗龙的卫队全部损失之后,官兵基本上已经没有骑兵,杨国栋的家丁现在也就剩下一两百人,这一两百人最多能掩护傅宗龙和杨国栋突围去潼关,但是这些步兵怎么办,这可是杨国栋的家底,如果就这么丢下将士们跑回潼关,以后回到北直隶杨国栋也是光杆总兵,朝廷不可能不治他的罪。但是现在的局面,流贼的骑兵已经两翼包抄等于切断了杨国栋步兵的退路,现在结阵当然没什么问题,流贼的骑兵就算再自负也不敢正面冲击已经完成列阵的步兵,但是有一点,因为傅宗龙的大军从潼关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带多少粮草,也就是带了一些路上的干粮,因为西安府粮食多,所以准备到了杨嗣昌那里再进行补给,这样就不需要携带大量的辎重,也不会拖慢路上的进度,可是没想到半路竟然遇到流贼的截击,如果流贼不进攻跟自己拼消耗,明天他们就会断粮,更悲剧的是这里并无水源,士兵们将水壶中的水全部喝完之后就连饮用水都没有了,没有粮食还能撑几天,没有水可是一天都撑不下去,这才是杨国栋最头疼的问题。
一边是傅宗龙的安危,他已经受伤,若是失陷主帅自己也是大罪。另一边是自己的兵马,若是自己只带着家丁突围,就等于将这些保定军弟兄全部放弃,这可是他的老本,他也舍不得。左右为难,杨国栋从来没有意识到人生竟然会走上这样一条路,即便是当年在京师城下跟皇太极血战的时候他也没有做过这样艰难的选择。杨国栋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污秽,抽出马袋中的水壶,先是喝了一口,然后倒出一些洒在脸上,神志清醒了一些。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当务之急是先将傅宗龙的伤情稳定下来。杨国栋叫来副将,对他嘱咐了几句,副将便领命暂时前去指挥军队了,杨国栋这才吩咐两个亲兵将伏在马上的傅宗龙给抬下来,众人一阵手忙脚乱,这才将傅宗龙给放在了地上,杨国栋赫然看见一支羽箭射进了傅宗龙肋下的位置。傅宗龙早就已经是疼的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但是现在不是在军营中,即便杨国栋是百战老将,也不敢贸然拔箭,怕引起大出血,现在可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手段。傅宗龙摆摆手对杨国栋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应该是伤到了内脏,在这里拖着也不是办法,我不能让这么多士兵跟着我一起死,这样,杨总兵你领兵突围,不用管我了。”杨国栋立刻抱拳道:“督师,末将,末将怎能放弃督师?”
傅宗龙笑笑道:“本督明白,你是怕回去朝中那些人给你安上一个失陷主帅的罪名,你的担心有道理,这些御史言官平日里不干正事,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时候他们倒是比谁跑的都快,你这样,本督现在还能书写,立刻给你写一封书信,你带回去呈给圣上,陛下自有论断。本督会将责任全部揽下来。”杨国栋恨恨的一拳砸在地上,“左良玉、贺人龙这两个混蛋跑到哪里去了,难道他们不知道大军已经被流贼袭击了吗?”傅宗龙只是苦笑,他心里当然明白这两人去干什么了,这两支兵马就在傅宗龙大军的左右两翼,如果傅宗龙的军队遇袭,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收到消息,之所以到现在不出现无非是两个原因,要不然就是流贼留了一手,已经派人前去阻击这两路人马,要不然就是另一种可能,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进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