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衣着如常的信使乘快马,自近午时分自应天府大明宫出发,终于在宵禁前赶进了城里。
在即将宵禁时。
苏州府钦差落脚的宅邸外,看门的门房从一名乞丐的手里收到一封密信,随即赶忙通传,将这密信送至了后院的钦差房里。
听见是一名乞丐收钱送的信。
再验证了一番火漆和骑缝章的对丈后,道衍了然的打发了门房,关上了房门。
这才拆开了信封。
在览阅过密信的全部内容后,道衍脸上的面色从疑惑到明了,到最后不由的双掌合十,念诵了一句佛号,这才将信纸在烛台上点燃,丢在地上任其燃尽,随即才重新回到院中。
眼见宋濂房间的烛火还未熄灭。
道衍便上前轻轻敲响房门。
待宋濂打开门,未等他开口,道衍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宋师,宫里回信了。”
宋濂浑浊的双眼亮了一瞬,立即反应过来。
“入内笔谈。”
道衍点了点头,倒不是怕隔墙有耳。
他毕竟他们这一行钦差还什么事没干呢,谁会冒着掉脑袋的罪名,无聊到往已经将近赋闲了半年的钦差府里安插探子呢。
只是二人早先的定计实在骇人听闻。
一旦传出去,就有可能遭受天下仕林的敌对和抨击,所以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宋濂闭上了房门,落上门栓。
借着桌上的烛台火光,道衍落笔写到:之前察觉孔家族人暗访江南等地逐步没落的儒学旁支家族,背地笼络,收买,破坏太子殿下兴北方之学方略,你我二人争论不休,实不知该拉拢或打压孔家,如今,太子殿下授意,少詹事定计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请君入瓮,抢占先机……
常升的定计核心其实很简单。
师夷长技以制夷。
孔家的优势,无疑就是在天下儒生间无形的声望,以孔子后人的身份,天然掌握了对儒学的解释权。
只要孔家当代衍圣公在“官学”出来后,挑上几个似是而非,本就存在天然争议的点对官学提出疑惑,儒生自然而然会对官学的“正统”提出质疑。
改,官学之正统荡然无存。
不改,官学的权威性也要下降。
届时孔家版本的“四书五经精校本”一出,哪怕其九成九的内容都照搬宋濂等人的劳动成果,天下的读书人也会在心中默默将四书五经校订的功劳记在孔家身上。
这就是孔家最让道衍感到棘手的地方。
所以,常升给道衍和宋濂的办法,首先就得将衍圣公孔家拉下水来,不给他们站在儒学的制高点“指点江山”的机会。
孔家不是暗戳戳的想要拉拢那些落寞的儒学旁支,另起炉灶,用盗版逼死正版么。
那就首先把这些南下的孔家后人都拉进校订组来。
他们会挑事?
那必须让他们挑啊。
他们不挑,就算道衍这边自导自演,也得把挑事的帽子扣到他们头上。
再借用报纸这个如今已经联通东西南北五省布政司的舆论利器,将孔家人的“嘴脸”公之于众。
然后,借宋濂等人之口。
在报纸上不停替孔家洗地。
没错,就是洗地。
用领先大明八百年的高端“茶艺”,不把当代衍圣公洗成大明“顶流”,朝廷决不罢休。
不逼的他们扇自己的耳光,亲自出来给“官方版”四书五经校订正名,这事就不算完。
至于那些没落的儒学旁支。
当然还是照常迁往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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