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翩枝平日在府中瞧着好似浑人一个,可遇上自家闺女的婚事时,倒似变了个人一般。
想到杨翩枝做下的那些事,宋拈垂眸,心中酸涩。
宋摇瞧不上的齐府,却是被杨翩枝当做了宝贝一般。
她先是时不时去到齐府,寻齐夫人聊天打花牌,随后又常对齐肃伦嘘寒问暖。
待到齐肃伦觉得她行事体贴,又颇为和蔼可亲之时,她又立刻带了宋招去齐府。
怕是她算准了那齐夫人是个拎不清的,故意给了对方机会,生生让她诓骗了齐肃伦,冲撞了宋招。
齐肃伦本就瞧不上自家母亲的那些个做派,如今又冲撞了敬重长辈家里的千金,杨翩枝还未说什么他便先绷不住,倍感愧疚起来。
齐夫人不知多想落成这婚事,立刻顺着这般借口,让两府定下亲来。
杨翩枝捏准了她的心思,借此狮子大开口,逼着齐夫人签下让齐肃伦日后分府而居,且今生不得纳妾、不得休妻之言。
宋拈思及此,忽而有些羡慕宋招。
往日母亲不知暗中骂过多少次杨翩枝,说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阴沟腌臜货,可这样一个惯会撒泼打滚之人,为了自己的闺女却机关算尽,硬给她谋来一段尚算不错的姻缘。
齐肃伦性情尚可,虽小夫妻分府而居,但到底未曾分家。如此他既可享世家贵胄的体面,又无需在家中受婆母妯娌磋磨。
且不仅如此,那齐肃伦心中对亲母生了嫌隙,还未娶妻便一心向着妻子母族,这日后亦不知要省下多少麻烦。
她还未出阁前,杨翩枝日日在府中折磨三叔宠妾,迫他掏出体己给宋招添妆不说,还让他为齐肃伦谋个差事。
那段时日,三房时常传来鬼哭狼嚎之声。
据下人说,是三夫人同三老爷动手厮打得厉害。
如今她已出嫁,不知齐肃伦的差事可否定下。可无论是否定下,宋拈觉着以杨翩枝的性子,这事无论如何都会成功。
三叔若受不住定会去寻兄长,他乃长辈,兄长总会给几分薄面。
宋招日后会幸福的,甚至怕是会比她同宋拟都要好上许多。
明、商二府虽是贵戚权门,但当中烦心事亦实在不少。
便是刚嫁入明家几日,宋拈便已对家中妯娌时时都要打那言语机锋、举止行事必要处处小心谨慎的境况感到厌烦。
唯一宽慰之处,便是明十七待她尚算体贴。
宋拈抬起头,看向明十七的时候温柔一笑。
明十七伸出手,于桌下将宋拈的手牵在掌心中。
他的妻沉默寡言,眸中偶会带着点点伤感,这总令明十七不由自主生出怜惜。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宋拈浅浅勾起唇角。
见她面上展现笑容,明十七松开手,心中宽慰。
宋拈得到安慰顺势抽出手,执起桌上玉箸。
动作间,露出手腕上戴着的一串粗糙佛珠。
宋拈看着眼中微微泛酸。
这是她出嫁前母亲派人送来的,这串佛珠做工粗糙,珠子应是人一点点磨出来的,可虽肉眼看着不够精巧,但她每一颗都仔仔细细摸过。
那些个珠子瞧着平庸,可通身没有一处刺手的地方。
质朴的木头手串戴在宋拈手上,同她那一身绫罗绸缎,翠鬟珠钗实不相称,可宋拈只有戴着它时,才会感受到一丝平静。
“夫人……”
明十七轻轻唤了宋拈,她抬头去见,发觉宋挽正满面温柔瞧着自己。
知晓方才应是皇后同她说了什么,可她正在出神未曾听见。
“无妨,只是见三妹妹未曾用什么东西,问问是否不合你口味。”
“合口的,谢娘娘关心。”
宋挽轻轻点头,一笑而过不曾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