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与金嘉树一人扯着袍子的一端,拔起了河。
金嘉树刚受了伤,身体正虚弱,自然不可能是长期练武的海礁对手,眼看着那件袍子就要脱离他的手,他不由得又惊又怒,大声质问:“你们虽救了我性命,却也不能强行抢走我的私物!你难道是强盗不成?!”
海礁不为所动:“这不是你的东西,是金举人的。我拿走给他陪葬,又有什么不对?你才是强盗吧?趁着衣裳的主人死了,死无对证,就编造谎言,欺骗世人。你以为你说金举人把这件衣裳给你了,你就真成了它的主人么?!”
“你胡说!”金嘉树气得全身都在发抖,“这就是我的东西!金举人把它给我了!出事的时候,我身上就穿着它!我没有骗人!”
“金举人把衣裳借给你,只是让你充当他的替身,引走歹人。既然你没有做到这一点,歹人还是把他杀了,那这衣裳自然就该物归原主。”海礁冷笑一声,“你一个仆妇之子,既然没有胆量假称是金举人之子,霸占他留下的财物,那就不该再扣下金举人的衣裳不放!你是图这衣裳的料子好,里头的皮子也珍贵,打算把它洗干净了,拿去换成钱财么?若你是想让你母亲的后事办得体面些,我可以给你银子,但这件衣裳,你应该还回去。”
“我不还!”金嘉树激动地朝海礁扑过来。海礁往后躲开,却被他抱住了袍子,重新抢了回去,为此还差点儿摔下炕来。
海棠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让他重新在炕上躺好,也不去抢他手里的袍子,只柔声相劝:“你冷静一点,当心伤口重新裂开。我哥哥没有坏心思,只是想替金举人一家办好身后之事罢了。这件袍子虽然用料做工皆上乘,但上头沾了不少血迹,洗过也会留下印子,已经不值钱了。我们给你换一件衣裳怎么样?包管不会比这件差。这一件回头得送到官府去。金举人原本穿着这件衣裳,是在杀手到来前才刚刚换下来的。有了这件袍子,官府就更有把握找到你们一行人曾经的行踪,再进一步找到杀手们追踪的路线。”
无论是海棠还是海礁,说的话都是要从金嘉树手中拿走这件袍子。倘若他心里没鬼,这时候就没有理由再坚持下去。
金嘉树估计也明白这一点,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紧紧抱着袍子沉默着,过了半晌,才沙哑着声音道:“我能给我娘办后事,可金举人对我有大恩,我却没有资格替他披麻戴孝。留下这件袍子……就当是个念想。我不会拿它去换取财物。官府要问我们一路走过的路线,我定会知必言,言必尽,不必拿一件袍子去调查。至于金举人入殓时要穿的衣裳……金家行李里有的是好衣裳,有他太太亲手做的,也有他平日最喜欢的,还有他最体面的大礼服,哪一件都能给他做装裹,其余的通通陪葬也行,你们只管翻去,别抢走这件袍子。我……”他顿了顿,声音里已带上了哽咽,“我就只有这个了……”
这话说得海礁与海棠心里都酸酸的,坏人好象很难做下去了。他们兄妹原也不是什么魔鬼。
海礁看着金嘉树低声哭泣的模样,不由得烦恼地抓了抓头发,看向妹妹。
海棠往炕边一坐,索性开门见山:“行吧,我和哥哥也不做戏了。其实就是我先前替你叠衣裳的时候,摸到衣裳里面好象藏了什么东西,心里好奇,就偷偷看了一眼,发现有封信,好象是写给周家的。可你一直不提这件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怕你不知情,耽误了送信,才想找理由把袍子拿走,将里头的信给周家送去的。哥哥只是在帮我而已,并不是真要抢你的东西。”
金嘉树哽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什么?什么信?”双手却下意识地把袍子抱得更紧了。
但海棠怎么可能让他继续自欺欺人?她直接伸出手,指向了袍子左侧肩膀的位置,然后转移到腋下,再移向袖口,两眼留意到金嘉树的表情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越来越紧崩,直到最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也很快重新紧张起来。
唔,看来这少年对袍子里有两个夹层心知肚明,很清楚里面都藏了什么东西。瞧他这表情变化,左侧腋下的夹层里藏的东西,似乎比袖口处那封信更重要?
海棠心中对腋下夹层里藏的物件生出了几分好奇,手指却迅速勾住袖口,捏着袖沿反手一翻,露出了夹层里密信的边沿:“喏,就是这个。你不知道吗?”
金嘉树很想说不知道,但信已暴露,现在再说谎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万一真的惹恼了海家兄妹,让他们把袍子抢走,就有可能连另一个秘密也没法保住了。
他只能低声道:“这是金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