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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非不知道这是在拆东墙补西墙,他也并非是不知道这是在饮鸩止渴。
但是就算是知道又如何……崇祯环视着空荡荡的暖阁,无声的长叹了一声。
现如今已经是他登基的第十二个年头了,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对于一切都懵懂无知的少年天子。
他明白了很多的事情。但是现在明白,很多事情却都已经是晚了。在登基之除,他除去魏忠贤的时候,厂卫的力量也被他削弱到了一个几乎不可用的地步。
以至于现在,崇祯想用厂卫,但是厂卫却是难以再复昔日的声势。崇祯神色疲惫,他抬起了手,缓缓的揉着略微有些肿胀的太阳穴。
自建奴入关以来,边报急切,各地报难的奏疏如雪花一般蜂拥而来,他没有一日可以睡上一个安稳觉。
国家疲敝,底下那些官员的表现却是让他越发的失望。所谓的众正盈朝,所谓的贤良忠臣,都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卑劣小人。
这些年来,崇祯也算是看明白了很多的事情。朝中的清流,多为沽名钓誉之徒。
朝中的那些臣工,相比于治国,似乎更擅长党争。崇祯向后靠了一靠,靠在了椅背之上,他实在是太过于疲倦。
国内的大小事务,朝中的党争谋议,边关不断传来的告急文书,全都积压在一起,压的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崇祯之所以信任杨嗣昌,愿意任用杨嗣昌,不仅仅是因为杨嗣昌才学过人,他觉得杨嗣昌能够解决问题。
更是因为杨嗣昌无偏无党、勇于任事,有问必答。不像是其他的臣工说一些空话套话做一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事情。
杨嗣昌一直都在做实事,自从杨嗣昌上任之后,国家的情况确实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沸沸扬扬蔓延多省的流寇之乱因为杨嗣昌的方略而被平定。北地的边患也因为杨嗣昌的边策而得到了缓解。
只是……崇祯握紧了双拳,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怒意。朝廷之中那些只会袖手空谈的腐儒,拿不出对敌的半点方略,说起道理来却是处处压人。
眼下的情况,谈判无疑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反对的人却是众多无比。反对的众人之中,以黄道周最为激烈,也最为刚直。
朝议结束之后,崇祯将黄道周被连贬六级,调任江西按察司照磨。黄道周是忠臣,是直臣,这些崇祯心里清楚,黄道周所说的一字一句全都印刻在了崇祯的心中。
在朝议之前,崇祯其实已经是下定了决心,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议和,先彻底解决国内的流寇之祸。
雄才大略如汉光武帝刘秀也曾与匈奴暂时议和,巍峨伟岸如唐太宗李世民也曾与突厥暂定渭水之盟。
但是朝议结束之后,黄道周所说的那些话最终还是让他最终产生了犹豫。
他犹豫了……迟疑了……然后上天便让他立刻为自己的迟疑和犹豫付出了代价。
十一年九月的时候,建奴再次入口,一路……势如破竹……那些昔日刚直的臣工,现今却是全部噤声不语。
当真可笑……崇祯合上了桌面之上的奏疏。朝廷无钱,国库无粮,所有的请求他都解决不了,这些事情只能全部交由户部自决。
各地勤王军齐聚北直隶,不算卫戍京师的部队,单算是如今在长城一带受孙传庭所领的勤王军队,规模就已经是超过了十万之数。
十多万人每天的人吃马嚼,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运河以南的运粮船几乎是卸下一船便向着长城所送去一船。
缺粮的不仅仅是北直隶和山东,京师一样缺粮,哪怕是皇宫都一样缺少粮食。
这段时间为城外的那些的饥民施的粥米都是只能够吊着一口人命,甚至还也是饥一顿饱一顿。
十数万精锐尽皆云集长城周边,杨嗣昌告诉他,若是大败重丧,国家甚至都有倾覆之危。
两军对垒大战之际,万万不可短缺军饷和粮草。正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优先供给于前线。
孙传庭那边,崇祯本来是不欲催促的。但是无奈如今朝政困难,粮草已经是接济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