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灯光昏暗。
那口暗红的血看不怎么清楚,但那一丝丝的血腥味混着暖气一点点的往人的鼻子钻。
沈隽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对血腥味的察觉很敏锐,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却叫他异常的平静。
他攥着手帕,颤巍巍地凑近唇角,擦了一下,目光盯着雪白的手帕被血染红了的那一块,就像年幼时的他双眼被血染红的时候一样。
只不过那时候是惊恐畏惧,而现在,大概算得上是麻木了吧。
他掀开被子下床,到浴室里洗了一下手,刚才捂了嘴,指缝里,指甲里都是血。
手指一根根的冲洗干净,他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他已经三十多岁了,眼角并没有纹路,只是鬓边似乎有几根灰发,大概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
外界总有人试图窥探他的真容,关于长相他向来不在乎,过去还没接管组织事务的时候他已经是少年的模样,在外执行任务总会被各种女人缠着。
他是厌恶的。
此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情。
小蔷薇那时候多小啊,才四五岁的年纪,谁也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卫央不说,没有人知道。
但那时候组织还是沈昭管理的,私底下没有人敢议论卫央。
因为卫央是沈昭的妹妹。
有人说他们有血缘关系,有人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真真假假,没有人敢去追问。
卫央不在里昂,将小蔷薇放在组织里,谁照顾都不行,也不让人陪着,只是整天跟在他后面,一不留神,她就攥着他的衣角不放手。
仰着脑袋,眼睛清澈透亮,像两颗水珠,脆生生地叫他哥哥。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小蔷薇要哥哥给我洗澡,别人不可以,我要哥哥抱着睡觉!
夜里是她窝在他怀里睡觉的样子,粉嫩嫩的一个瓷娃娃,只要稍微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就能轻易取走她的性命。
也是她睡梦中无意识地叫了一声哥哥,小手扒着他的衣领,完全依赖他的模样。
记忆里的画面和现在的重叠,还是他的小蔷薇,只是现在她在别人的怀里,在别人的身边,再也不会叫他一声哥哥。
她忘记了,她早就忘记了。
沈隽无声地笑了一下,唇瓣越发的没有血色了。
……
乔南做了一个噩梦,她一会儿梦到有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用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显得那么小,还是个孩子的模样。
她好像开口叫了对方一声叔叔,男人似乎不太高兴,嘴角微微下沉,可她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一会儿梦到沈隽忽然朝她开枪,要她陪他一起死。
她惊出一身冷汗,睁开眼时,大口地喘气,心脏跳得很快,砰砰砰,几乎要冲破胸骨从胸膛蹦出来!
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房间里灯光温暖,她定睛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南苑,和梁非城在一起。
他们在一起。
可是此刻应该睡在她身边的人却不在了。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快十二点了,梁非城去哪了?
……
梁非城双手撑在书房的柜门上,手指痉挛地攥了起来,手背青筋清晰可见,手骨紧绷,那料峭的弧度几乎要刺破皮肤。
他低着头,冷汗从额角滑落,再抬头时,齿根发出摩擦的声音,目光森然地扫过柜子最里面的那个白色的药瓶。
就在他的手打开柜门的那一刹那,脑海里想起的是当初在林松县周边那家医院乔南看见他被药物折磨时心碎的眼神。
她那时候该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