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馆。
入夜了,梁公馆的佣人陆续把灯打开,梁老爷子坐在偏院的廊下,家庭医生倒了一杯温水,拿了药过来。
“老爷子,该吃药了。”
梁老爷子靠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左手摩挲着右手拇指的玉扳指,廊下影沉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听见声音,他微掀开眼皮睨了一眼,目光落在家庭医生端的水杯,水面摇晃,还有几滴水都晃到了地上。
“怎么连杯子都拿不稳?”老爷子不轻不缓的数落一声,倒没什么苛责的语气,他对自己人一向宽容。
谁知家庭医生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差点要摔了杯子。
老爷子皱眉,“怎么了这是?”
他侧头示意一下,望山赶忙过去接过杯子放在一旁的矮桌上。
老爷子这才重新看向家庭医生,“今天到底怎么了?不舒服?”
从早上给他量血压开始,就魂不守舍的,只当是昨晚照顾他太辛苦了,才没多想。
这会儿,已经大半天都过去了,还是这样就说不过去。
“不舒服的话,就去看看,都说医者不自医,我叫望山送你去医院。”
“老爷子……”家庭医生支支吾吾,“有件事我琢磨几天,但是仔细想来又不合常理,应该只是我的梦境而已,您就当我是太累了,糊涂了吧。”
老爷子轻哼一声:“不知所云,到底什么事?”
家庭医生缓缓抬头,四处看了一眼,这里是偏院,到处都是老爷子的人,他也是老爷子的人。
放下心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是有关梁先生的事。”
梁暮行的事在梁老爷子面前已经属于敏感话题了,此刻提起,老爷子灰白的眉皱了起来,眼眶有些湿润。
“说吧。”明知是他的禁忌还要提起,一定不是什么小问题。
“早前我给梁先生做身体检查的时候都会做记录,每一天的检查都没有落下,我今早收拾文档的时候才发现,从梁先生第一次吐血之后,我就再没做过记录了。”
如果是一两天就算了,两个月有余,一次记录都没有。
老爷子吸气,“所以呢,你是忘了?”
“我怎么可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家庭医生摇头,皱着眉头回忆,“还有一件古怪的事,我总记得,每次给梁先生做完检查后,他都会跟我说话,而且……在我脑海的画面,他很正常,我在想我没做记录是不是跟梁先生有关。”
“他傻了这么多年,还都是你在照顾着他的病情,你跟我说他很正常,我看你真的是糊涂了!”老爷子横了他一眼。
家庭医生讪然,“我也许是真的糊涂了吧,老爷子莫怪,我刚才说了可能是我做梦了。”
他拿起桌上的药递给老爷子,失笑道:“我还记得他总在我面前炫耀他的手表,那块表上老鹰的翅膀会动。”
老爷子接药的手一顿,眸底划过一丝精芒,他微抬起眼皮看了家庭医生一眼,脸上神情莫测,“这种糊涂话就别出去说了,再胡说,我也送你去疯人院!”
“是,是,我以后再不说。”家庭医生又转身拿起水杯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将药丢进嘴里,喝了一口水咽下,放下水杯,淡淡的说:“也别在非城面前说,他跟他大哥感情一向好,听不得这些。”
家庭医生回道:“我知道了。”
“好了,你也退下吧,我看你就是累的,回去好好休息。”
把人打发走了,老爷子仰靠在躺椅上若有所思,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三十年前。
梁暮行十八岁去国外留学,他一直以为他学的是金融,而且他每次回来和他谈的话题也是金融,他甚感欣慰,毕竟梁家的担子是要落在梁暮行的肩上的。
可直到有一天,他从国外回来,他无意间在他打翻的行李箱里看到掉出来的学位证书。
他早年也留过洋,后来梁家的生意做到国外,英文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