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脸色苍白,面容秀气,看起来十分瘦弱的少年正无意识的躺在一个铁木雕花架子床上。
两手交叠放在胸前,血肉干枯,呼吸若有若无,气息近乎消失。
显然已经是回天乏术,摇摇欲坠。
房间东侧,一个戴着毡帽的小厮大大咧咧的坐在五腿圆桌边,光滑桌面上七零八落的躺着各种鸡骨头,猪骨头,小厮吃的满嘴流油,偶尔还打个饱嗝。
明明该用心竭力伺候少爷的小厮,却如此大胆,无礼的在屋中大吃大喝,这种情形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吱呀一声,房间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带进一阵凉气。
高大强壮,面目凶悍的孙员外穿着一身华服,自己提着灯笼从屋外走进来。
见到这番情景,眉头只是微皱,却没有别的反应。
那小厮嘬了下满是油脂的手指,嘻嘻一笑,对着孙员外道,
“老爷,新鲜的猪蹄膀,是我在老杨头那买的,要不要来尝一下?”
说话间,浑没有下人对主人应有的敬畏,尊重,反而有一种十分熟稔的亲切感,放在旁的下人眼中,是万不敢想象的画面。
然而孙员外并没有责备这小厮,也没有特别的不满,只是略带无奈道,
“早和你说过,虽然眼下应付过去,但难保还有人惦记着咱们,一切行事都要小心,谨慎,不要露出把柄。
你现在这样子,要是被府内下人见到,我又得费力帮你扫尾巴,真是不长进。”
话是这么说,在将灯笼熄灭后,还是走到小厮对面,毫不顾忌的提起一块肥嫩筋道的猪蹄膀啃了起来,边啃边说,
“你这小子就会讨老子开心,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他喜欢吃猪蹄膀,而且尤其喜欢街面老杨头特质的酱蹄髈,这件事很少有人清楚,但对面的小厮恰恰知道,还将之当成一种讨好的途径和方法,让他时感无奈。
从头至尾,孙员外没有去看躺在床上的孙少爷一眼,仿佛,那里躺着的不过是个路边的行人和乞丐,没有丝毫温情可言。
“对了,老爷,咱们什么时候走啊?我今个在外面听说,郡城那边再有一两天的时间,就会有结果,孙家免不了抄家灭族的份,咱们会不会被牵连?”
“放心,这件事我已经在办了,变卖产业也需要时间。
赵家那个老鬼眼红咱们家已经很久了,这次价钱压得有点低。
不过大概也就在一两天之内,虽然会亏一些,但已经不重要了。
到时候你带着你娘先走,在指定的地点等我,一路上少惹是生非,知道吗?”
小厮点点头,眼神不自觉的飘向那床上的少年,眼神格外复杂,
“老爷,既然咱们都走了,为何不一起带着他呢?
毕竟叫了你这么多年的爹,性子也好,不让人讨厌,总归是有些感情的。”
熟料孙员外直接扔掉手里的蹄髈,给了他一个极具有压迫性的冷酷眼神,
“记住,假的永远是假的,他只是一个工具,工具的使命一旦结束,就要丢弃。
不要有无谓的妇人之仁,那会害死你的。
巨鹿侯府,还有火龙洞的人都见过他,知道他是我的儿子,因为被贼匪虐待施暴,身受重伤命不久矣。
如果他活着,又被发现,那就是天大的破绽,到时候所有的谎言,布局,都会被拆穿。
咱们手里拿着的,可全都是孙家要来翻本的宝贝,万一被盯上,今后哪还有好日子可言?”
小厮笑笑,虽然有些不忍,但孙员外多年的教导,使得他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所谓善良,仁慈,在他心中是极为有限的。
“行吧,我先去娘那里,最近娘的情绪不太稳定,我想多劝劝她,至于这里,就交给父亲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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