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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到了具体的执行层面上,各府、州、县治下乡绅们会运用各种超乎想象的手段,通过和知州、县官吏相勾结,既不服朝廷徭役,也不缴纳田赋的正税。
如此一来,所有的劳役和赋税就全都集中在名下没有几亩薄田的广大贫苦农民手中,也因此出现了大范围的贫民逃亡。
而那些贪婪无匹的士绅乡宦,则在贫民逃亡之后,再一次侵占贫民的田地,从而引起更多的贫民离家逃亡。
这就是为什么明朝末年,天下处处有流民的根源所在!
也是明末流寇闯王李自成、张献忠等人,但只要散些许粮谷,再振臂一呼,便能获得天下云集响应的基础。
其实在很多的时候,政策都是好的,可政令的执行需要各级官员来层层往下落实,否则连紫禁城都难出。
而在层层落实的过程中,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偏差,使得许多官员士绅乡宦成为了既得利益者,他们的越发贪婪,终将像饕餮一样吞噬一切,直到最后的国破家亡,而不能止!
现在东路延庆州、保安州的士绅乡宦就是如此,他们不但侵占了大量田地,还勾结州县官吏,隐匿自己名下的田赋,想方设法偷税漏税。
许多年下来,他们之间也早已结成一个个利益团体,无论谁来做知州、知县,他们都会主动示好,只要不动他们的利益,大家便可相安无事。
一旦动了他们的既得利益,那就上下联手,向上极尽诬告之能事,向下则会煽动各家名下佃户,罢耕闹事,最后结局往往是他们获得胜利,而知州、知县则被调任别处。
就如当初的永宁知县刘敏慎,虽一心想要整肃地方政事,清丈田亩,清收田赋正税,可层层阻力却使他举步维艰。
这些阻力既有来自上官的劝阻与喝止,更有来自于底层贫苦佃农的反对与阻挠,而那些隐匿田地不报,又千方百计偷逃国家田赋正税的士绅乡宦,却完全隐身在幕后,头影不露地操控着一切。
不过,李际遇便完全没有这些顾及,东路清丈田亩、催缴田赋正税与商税诸般事务,他只向张诚一人负责,余者皆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
此前,玄武营中军官周如立与李际遇曾有过一段对话。
“大哥,东路这事可不太好做啊。”
李际遇面色不变地回道:“不好做,咱也要做,这是伯爷对咱的信任。”
“阿尼陀佛……”
周如立宣了一口佛号后,不无担忧地继续说道:“‘一念成佛,一念地狱’。东路这事可不好办,成了未必有功于朝廷,败了则有可能是杀身之祸啊。”
“和尚,俺不比你修佛之人,懂得那些道理。”
李际遇仰望着天空,继续说道:“俺只知一点,便是伯爷对咱的‘知遇之恩’,今次这趟差使咱必须应下,还必定要办得漂亮才行。”
“我的老哥,这可是个苦差啊。”
周如立面上神情严肃地接着说道:“老哥,弟兄几个肯追随你到如今,全赖‘信义’二字,你的所作所为值得老哥几个尊敬。
当日,铁佛寨内你决然接受张帅招抚,带领咱这帮老弟兄归顺了朝廷,虽受各样军法军规约束,然毕竟是正途,且张帅也是值得追随之人。
可我等既已为朝廷将官,便要为将来考虑,就说东路这个事,他们张广达、张国栋、陈铮这般杀神老将都不出马,却教我等河南帮来做这恶人。
一旦今日杀戮过重,将这东路文官士绅得罪个遍,恐对大哥你异日发展不利啊!”
李际遇嘴角上扬,泛起一丝狞笑,道:“和尚,你在少林寺里既练武,也读了些书,讲得话都很有道理,比他们那几个大老粗确是强了许多。”
他先是夸赞了一下海用和尚周如立,可话锋突然一转:“不过,咱虽是流寇的出身,可年少时也读过几本书,道理懂的不一定就比你老弟少嘞。”
周如立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海用充其量也就读了几本佛经,怎敢与大哥相比。”
李际遇并不与他计较这些细节,他看着周如立,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