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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七十三章 谈话和心迹
章越与吴安持又到一处厅堂坐下。



此间器物平凡,远不如方才坐侯的厅堂来得奢侈,之前女使端的天青色茶盅都是汝窑所出御器,但在这里不过是普通的瓷碗,顿时富贵气象一洗而尽。



至于壁上挂着的字画,也从侍女,宴游,主宾相宜的主题,一律都换作了山水农桑之类,也皆非出之名家的手笔。



其中有几幅题字出自主人家濡毫所作。



章越看到其中一句诗。



兰台开史局,玉斝赐君馀。



宾友求三事,规摹本八书。



汗青裁仿此,衰白盍归欤。



诏许从容会,何妨醉上车。



章越猜到这是吴充入史馆时所作。



还有一首诗。



全吴风景好,之子去弦歌。



夜犬惊胥少,秋鲈饷客多。



县楼疑海蜃,衙鼓答江鼍。



遥想晨凫下,长桥正绿波。



章越心道这首诗倒是上佳之作。



章越转眼看一旁架上贮书,几案上还置有鸦树图纹的符石砚屏。



砚屏旁题着一副字,上面写着《吴学士石屏歌》。



歌云‘晨光入林众鸟惊,腷膊群飞鸦乱鸣。穿林四散投空去,黄口巢中饥待哺……’



章越看了一眼落款正是翰林学士欧阳修。



吴安持介绍道:“这是嘉祐元年时,欧阳学士修唐书时观此砚屏书予家父的。”



章越看得出这砚屏是吴充极得意之物,于是笑道:“好砚屏,好诗作。”



章越转而又看到几方砚台,砚色纯净细腻。



宋朝读书人都喜好收藏名砚,正有句话道‘美人的镜子,文人的砚台’。



吴安持对章越道:“此砚乃爹爹知地方时所得,呵气之可得水。”



章越道:“竟有如此神奇?”



吴安持点头道:“这是当然,爹爹当初还曾赠予泰山一方,言此之时,老泰山却一笑道,纵得一担水,能直几何?坚不肯收下。”



章越不由失笑,这等呵气得水的名砚,简直是宝物,王安石却道纵你呵得一担水,又值多少钱。



这王安石真是执拗得可爱。



二人话说到一半,即听得脚步声传来。



章越,吴安持连忙正襟危坐。



随即一名年近不惑的中年男子挑帘入内。但见他身材中等,面蓄三缕长须,气度绝佳,是一名翩翩的中年男子。



此人就是与章越有过一面之缘的吴充。他如今任京西路转运使,也是一路的最高行政长官。



吴安持上前引荐章越,章越行礼道:“见过吴伯父。”



吴充点点头道:“当年吾在朝堂与郇公(章得象)多有交往,见到你不由又念起故人了,坐下说话。”



三人重新入座。



吴充道:“我家二郎多次在我面前提及你。他一贯眼高于顶,少有将同辈往家里领的,听他这么一说,倒是令我有些好奇。二郎能看上的朋友,定是了得。”



章越道:“我与二郎君虽说同斋,但相处时日短暂,若处久之后,恐怕就不如当初了。”



吴安持笑道:“三郎说笑了。”



吴充点点头,喝了口茶后问道:“度之,家中还有什么人?”



章越道:“哥哥嫂嫂侄儿,尚在老家浦城。还有一位二哥改籍入了同宗一位叔父家中。”



“哦,浦城老家我中了进士后,倒是多年没回去了,你哥哥在老家作何营生?侄儿有无读书?”



章越道:“哥哥在老家经营一间食铺,月盈有三五十贯。至于吾侄早已发蒙,如今亦拜在小侄恩师伯益先生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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