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笳捧着一只剔红纽绳络山水宝盒,步履轻盈。
她今日依旧是男子妆扮,檀木箜篌簪束发,一袭石青色团花暗纹袖袍,腰间系着朱柄绢面画牡丹团扇,风姿清雅。
“娘子,待会儿见到新娘子,您可要笑一笑。这是我们接到的第一单喜事生意。”追随她多年的丫鬟绿筠,叮嘱道。
不错,宝盒里盛着一只象牙柄牙片贴面人物点翠凤鸟团扇,用于大婚的却扇礼,由女方添置。
绿筠耳尖,听见一段柔弱的哭泣声。
“娘子,又有可怜人卖身葬父。”绿筠扯了扯贺清笳的衣袖。
“阿筠,别误了吉时。”贺清笳淡淡地道,路过披麻戴孝的少女,眸光如清水般明净,却从未低头看一眼。
绿筠是个热心肠,摸出铜钱扔给少女,才追赶贺清笳。
这时,一辆宝马香车横冲直撞,贺清笳听见那驾车的奴仆高声喝道“康王在此,快点滚开”,不禁蹙起秀眉。
霎时,那些出来摆地摊的人惶恐逃跑,场面一度混乱,倒显得贺清笳、绿筠、披麻戴孝的少女有点突兀。
“娘子,是长安双煞之一!”绿筠喊道。
话音刚落,康王新买的汗血宝马,野性难驯,朝着三人狂奔过去,绿筠护住了披麻戴孝的少女,贺清笳情急之下拿宝盒格挡,堪堪避开。
可惜,宝盒扑通一声落地,团扇碎成两半。
“真晦气!”宝马香车跳出一位郎君,眼角微翘,略带红晕,犹如桃花般骚包,正是康王李纯简,也不道歉,朝着贺清笳丢了一只金元宝。
绿筠哪里能够忍受李纯简如此羞辱贺清笳,抡起拳头,气势汹汹,却被贺清笳拦住。
“阿筠,家里还有别的团扇,回去拿应该来得及,咱们怨歌行从未失信于人。”贺清笳低声道。
绿筠撇了撇嘴,只能作罢。
此刻,李纯简盯上了披麻戴孝的少女,掐了脸蛋,风流一笑:“哟,比本王吃过的豆腐还滑嫩。”
“康王殿下饶命……”少女颤抖着身子,泫然欲泣。
“小乖乖,你既然知道本王的身份,还不主动投怀送抱,说不定本王快活了,就给你阿耶修一座气派的坟墓。”李纯简捉住少女的手腕,轻嗅一下,露出陶醉表情。
“娘子,我受不了。”绿筠咬牙切齿道。
尔后,绿筠使出一招鸳鸯脚,将李纯简踢翻在地,就左手拽着披麻戴孝的少女,右手拉着贺清笳,一起逃跑。
“给本王捉住这三个刺客,重重有赏!”李纯简扯开喉咙喊道。
话音刚落,一群流氓将三人包围。
“康王殿下饶命。”披麻戴孝的少女扑通跪地,哭得楚楚可怜。
绿筠见状,愈发厌恶李纯简,使出轻功蜻蜓点水,一顿拳脚并用,将这群流氓打得嗷嗷叫倒地,然后负着双手,靠近李纯简。
“女侠饶命!”李纯简立即两眼水雾朦胧。
这骚包真娘。绿筠暗自吐槽,露出鄙夷之色。
“阿筠,住手。”贺清笳轻叹道,走到李纯简跟前,福了福身子,塞给李纯简刚才丢出来的金元宝,冷声道:“康王殿下,丫鬟无礼,请多包涵。”
李纯简呸了一声,扔掉金元宝,准备挑了贺清笳这个软柿子撒气,却见绿筠投来杀气腾腾的目光,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骑着汗血宝马,扬长离去。
“这位大姐,别人卖身葬父,你就好好看热闹,出来捣什么乱。”披麻戴孝的少女一边恼道一边追赶李纯简,毫无悲伤感。
“敢情是个戏子。”绿筠双手叉腰,气急败坏。
“阿筠,真正卖身葬父的少女,皆是苦命人,双手留下劳作痕迹。你看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估计比你我都娇贵。”贺清笳调笑道。
“娘子,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比您更矜贵的娘子。”绿筠脱口而出,尔后捂住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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