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药作坊的筹建细节越来越清晰。
方元芷忙得脚不沾地,去济民医药堂的日子就少了。
会昌侯世子却到方家求见,说是诊金未付,特来致歉。
方元芷揉揉疲惫发酸的眼睛接待了他。
孙琏见她满脸憔悴,奇道:“方神医有起死回生之术,为何最近不曾出诊反而如此疲惫憔悴?”
方元芷摆了摆手:“还不是为筹建制药作坊一事,诊金呢?”
孙琏反而饶有兴趣地问她:“筹建制药作坊?不如说来听听?我孙琏在京城人头熟,给你拉些勋贵之家入股,各地军中医药采买向来是大头……”
方元芷听闻此言来了兴趣:“你且说来听听?”
“我大舅哥定西侯蒋琬是甘肃总兵官。他前不久上奏,让请求积粮务足五年之数以备不测之需,可见也是缺银子缺得很。若是能给他一条来钱渠道,想来是雪中送炭……”
方元芷冷冷瞪着他。
上次孙琏的一席食人之语,让方元芷对他略略改观,如今却又说出这样一番话!
今年旱灾严重,蒋琬一开口就是要五年的粮食,不是想借机发一笔国难财是什么?这是什么烂人?
她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人入股?
孙琏讪讪笑了笑,解释道:“甘凉之地素来苦寒,兵士缺衣少穿。开中的盐引都被权贵拿走了,粮食却没及时上交。若不行非常之策,很难统调士兵。他这招虽然昏庸,却能解决甘肃那边的燃眉之急。
不过,皇上也没答应他,反而让陕西巡抚统一调度赈济灾情。”
方元芷目光玩味地上下打量一番孙琏:“你一个锦衣卫指挥,操心这些朝廷事务做什么?还偏来讲给我听?”
孙琏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好歹也是个武官,要上朝听政,还要随侍皇上出行。对政事哪能不熟记于心?”
方元芷翻了个白眼。
这种实权勋贵的好处就是,浪子只要回头,就能坐上高位,有上朝的权利。
哪里像徐淳,虽说也是江南世家子弟,可风里来雨里去,以命犯险,也就是个兵部小主事。
孙琏没介意她的白眼,反而笑着道:“元芷与我前程一致,讲给元芷听,也是望你能做到心里有数,关键时刻别被人糊弄了。”
方元芷冷笑:“会昌侯世子前程远大,与元芷怎么会前程一致?”
孙琏收了笑容,认真说道:“你心里清楚,会昌侯府一直针对元芷姑娘的是我大哥孙瓒。我孙琏虽然恶名在外,却未曾做过愧对姑娘之事。若是我大哥继承了会昌侯爵位,你,我,都没什么好下场。”
方元芷说道:“我怎么知道,你就可信?”
孙琏站了起来,正色道:“信与不信,日久见人心。元芷姑娘日后瞧着便是了。今日先告辞。”
孙琏走了几步,又转过身说道:“对了,近日有人弹劾会场侯和抚宁侯朱永侵占操场,皇上只是令草场尽还官牧马,戒毋再占。这怕是个试探,接下来朝堂上估计少不了腥风血雨。元芷姑娘虽暂离了漩涡,也要顾及自身安全,出入携带足够的护卫。”
方元芷愣了愣。
她知道,这是江南派的试探落实了。
……
朱见深的秋天过得苦不堪言。
重阳节后,他就成了灭火队长。
先是内阁首辅彭时上奏折请求致仕,理由是今年以来地震水旱相仍,民不聊生,彗星复见,灾异尤甚,皆他的不称职所致,乞赐罢免。
朱见深知道,他是担心上次文化门哭谏之事得罪了周太后,以后会被清算,索性来了招以退为进。
十月份是皇太后圣旦,臣子们是担心自己为了表示孝心会惩戒几个哭谏的文臣给周太后一个交待吧?
他的回复也很干脆:“上天垂戒,朕自修省,卿等皆职居辅导,当讲求缺失、修举善政、加惠军民,怎么可以回天意岂可舍朕而去?所辞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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