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她在孙太后面前作小服低,委曲求全,陪尽小心,才换来了儿子储君之位的稳固,历尽千辛万苦才登上帝位。
可皇帝偏偏宠爱那个和自己一样年纪的万贞儿,这就是在啪啪打她的脸,在诉说她这个母亲的不称职。
她不恨吗?
她欲哭无泪,只好把那些无法及时表达的母爱都投到小儿子朱见泽身上。她想在小儿子身上表现出一个完美母亲的风范。
好在皇帝弱冠之后也终于懂事了,不再只听信万贞儿那个贱人的。
这个方家丫头名声不好,却是个明事理的。方才那番话,全皇宫有哪个敢这么对她说?
即便那正牌儿媳妇王皇后,看似端庄守礼毫不出错,又哪里真正为他们母子几人考虑过?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和皇帝之间的隔阂已经深到如此地步了!
崇王看着周太后变幻不定的面色,扯着公鸭嗓温声劝道:“母后,您要是对元芷表姐还有气,我派人去打她一顿给您消气?”
周太后看着崇王稚嫩的面庞,泪眼婆娑地摸了摸他的头,什么都没说。
……
文华殿的皇帝朱见深得了周太后的口谕,很快在几个奏折上朱批:“卿等所言皆合朕意,合葬之礼,蒙允行矣。”
奏折送到文华门外,炎炎烈日下哭谏了一天的群臣高呼万岁后高兴地散去了。
彭时和商辂、姚夔等人更是难掩兴奋。
这场必定会在史书中记上浓墨重彩一笔的礼仪之争,早就注定了它的结局。
站在道义一方的臣子们必胜,何况还有皇帝看似为难、实则纵容的默默支持。
他们这些臣子将会名垂青史,成为敢于谏争、不畏皇权的忠臣代表。
……
会昌侯孙继宗听闻了文华门哭谏之事的结果之后,也只是淡淡一笑:“崇王年幼,也不过是一个选择。德王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孙瓒恭敬答复:“已经命人去传话了,让德王回京奔丧。”
“很好。宫里的动作也不要停,按照计划一步一步推进。方家那边,也盯紧点。”
“是!”
“十二团营都通知到位了吗?”
孙瓒面色不善地说:“通知是通知了,可来的人不到一半。来的人也不停提起刘马儿。”
孙继宗面色凝重地微微叹气:“刘马儿真是命大!他若死了,倒更便利得多。我们还是尽量来文的。”
“是。”
……
钱太后的葬礼稳步推进。
朱见深也开始临朝视事。
有官员弹劾户部尚书马昂:
皇帝召大臣们讨论钱太后陵庙之事的时候,马昂称自己有病不来,却在户部管事,众位官员联名上疏时他不附名,实在是恬不知耻、不忠不孝!
另外,济宁知州于静给马昂送了两个女人,西僧劄实巴还曾给马昂送过贿赂,以求土地。
马昂辩解称,自己是因为没有儿子才纳妾,西僧劄实巴之事是在景泰年间发生的,当时自己只是按照朝廷旨意办事。这些官员骂自己骂如猪狗,太过不堪,还请皇帝准许自己辞职。
朱见深还是没批准马昂的辞职。
他看出了马昂的辩解里暗藏的心机。
若是自己脑子一热真的同意他致仕了,岂不是说,自己和那些哭谏的文臣一样,是在忤逆周太后?
这是要把自己钉在不孝的耻辱柱上啊!
许多文臣给因弹劾了姚夔的监察御史谢文祥求情,朱见深见好就收,把谢文祥降为直隶南陵县县丞。
算是给那些冲锋陷阵的文臣们再吃了颗定心丸:爱卿们大胆往前冲,皇帝我做你们的头号保护伞!
……